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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214215

来源:热门小文章 时间:2019年02月18日

第二章(14)

我拎了一大堆东西,跟在夏雪平身后。夏雪平几次回头想要帮我拿东西,我

都故意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快走吧!就着几步台阶我又累不死!您去开门!」

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着在跟他相处的时候,多给她留下些正向的亲密感

情,我想让她把我对她做的事情,看作是一种普通男人对女人的照顾和关心,而

不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孝顺和撒娇。这是我的第一重目的。

「嘿嘿,没想到你还挺有力气的。」夏雪平回头看着我笑着。

我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夏雪平,突然有些痴了。

「你发什么呆呢?拎着那么多东西还傻站着?」夏雪平转过身,走下了两步

台阶:「你是拎不动了么?拎不动就给我一个。」

「没有。我拎得动。」我轻轻甩了甩手,然后走上两步台阶。

「那你刚才发什么呆?」夏雪平跟在我身旁,一边上楼一边问道。

「看大美女呢。看傻了。」我直言不讳地说道。

我说的是实话,就在刚刚我突然发现,夏雪平回过头的时候,把嘴巴用肩膀

挡着,而且长发梢掩住下半边脸,藏在头发背后看着我的时候,特别的美。

夏雪平的脸瞬间红了,她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剑眉一横、星目一弯,

把手绕到我的身后,往我的后背用力戳了一下:「好你个小混蛋!连自己的妈妈

都想调戏是不是啊?」

我后背被她纤细的指尖戳得一阵痒。

「谁调戏你了?我说你是大美女,这个观点你同不同意吧?」我对夏雪平说

道。

「同意、同意!」夏雪平看起来甚是欢喜,对我说道:「你小子这张嘴比奶

糖都甜,真不知道在外面坑害了多少小姑娘。」

听她说完话以后,我低头偷偷笑了笑。

她开了门然后让我先进了屋子,她随后跟上带上了门。

我矜住一口气,把东西一件件地都放到了地上以后,终於忍不住双手撑着大

腿、哈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举起双手一看,手指头都被塑料袋勒得发紫。我赶

紧活动了一下双手,让你后往夏雪平的床上一坐,继而往后一烫,喘着粗气。

她笑着看了看我,双手抱胸走到我面前,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脑门:「哼,刚

才还在那装大力士呢,现在怎么累得跟条泥鳅似的?」然后她递给我了一双拖鞋

让我换上。我刚才跟她在超市里还买了五双新拖鞋,其中三双是均号尺寸,一双

是夏雪平的尺码,37号的鞋,还有一双是我的尺码,46号的。

「我……你容我缓一会儿。」

「瞧你的这双鞋,跟一对儿小船似的。」夏雪平把拖鞋放到地上。

「嘿嘿……咱这个子……呼呼……高脚就大,脚大才能站得稳!站得稳,呼,

才能拎得动东西、抱得动人。」我一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面说道。

「嗬,你还想抱谁啊?」夏雪平斜着眼睛笑着看着我。

我深吸了口气,没说话。若不是我现在真的累的双臂发沉,我真有心把夏雪

平身子横过来,然后抱在怀里。她身高才172,整个人苗条得可以,我用公主

抱把她抱起来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真心都怨自己逞能。不过跟这个相比,我倒是真不愿意累到她。

我喘了口气,指着地上那堆东西对她问道:「你都知道这什么是什么吗?」

「我怎么不知道?我又不是没干过家务。」

「就您还乾过家务呢?您是不是管倒个垃圾也叫干家务?以前我小的时候家

里不也是请月嫂么?而且您还好意思说,看看昨天晚上以前这屋子里什么样现在

有什么样?再说了,十年前干家务的活计能跟现在的一样么?」我笑着看着夏雪

平,夏雪平微微撇了撇嘴角。我歇了口气,然后把那一堆东西全都拽了过来,一

件件给夏雪平讲解着:「这,电水壶,你平时也应该没少见到过,插上电,把水

壶坐到底座上,摁下这个开关就可以烧热水了,比铁锅方便。记住,别超过1。

7升水位线,要不然容易溢出来不说还很容易被水蒸气烫着;这个,配套用的净

水壶,这个是滤水芯,里面是活性炭,从这个口把滤水对准凹槽芯安装进去,把

盖子盖上,从这个口接水龙头里的水,可以直接喝,但我建议还是烧开,能保证

杀菌。这里面一次可以灌满3升水,够你烧两壶开水的。净水壶一个月就得清理

一次,用洗涤剂清洗,洗完拿着个……喏,厨房用纸,用这个擦干,要不然里面

容易生水垢。」

接下来我又拿起另一堆东西:「这个,是洗衣液,去渍用的;这个是柔顺剂,

你要是洗个什么毛巾、床单被罩、内衣内裤之类的,可以加了洗衣液之后加点这

个,洗出来以后不发硬;这个是给你买的洗衣袋,可以把袜子、贴身衣物之类的

小物件放里面,这样的话洗衣服的时候不至於在滚筒里到处乱跑,烘乾的时候也

方便。这个,是洗衣篓,等一下我帮你安装好,要洗的衣服以后就放这里,别到

处乱丢。这个是清洁马桶用的洁厕灵,跟以前那种消毒酸溶液,从包装、成分和

功能都不一样了;这个是祛水龙头水垢和铁鏽的,洗手间、浴房喷头、加上厨房

的水龙头都能用。还有就是扫帚,我今天买的还是高粱秸的,虽然平时可能会掉

高粱粒,但是扫灰的时候不生静电,用不着担心灰尘留在扫帚上。」

最后我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包装,把盒子里的东西拿给了夏雪平看:「这个,

是最重要的。」

「扫地机器人?你什么时候拿的?我怎么刚才都不知道?」夏雪平看到这东

西以后确实是又惊又喜。

「你刚才光顾着跟我讲十年前的案子来着,那还知道我都买了什么?」我笑

了笑,给她讲述着扫地机器人的用法:「喏,平时不用的时候,你就把这东西放

在基座里充电,要用的时候你可以用开关设置路线,待会儿我给你下载一个

app;你也可以录下自己语音,然后直接对它说话它就工作了。你都不用管它,

每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清理一次内胆,内胆满了它也会告诉你。这还有个按钮,可

以连接蓝牙放音乐……」

实际上我现在肉疼得很:刚才看数码电子产品区打折,这个扫地机器人原价

要899,打折以后499,想起夏雪平昨天屋子里的髒劲儿,我就没忍住直接

抱了一个,别的真没多想。

现在手捧着这东西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这种AI控制的电子产品,都可以被

大白鹤研究的那个app链接起来,当成录音摄像头使用。499元,让我

在夏雪平的家里安装了一只眼睛,这钱花的也真是物超所值。

便宜是真便宜,但是就这个东西,还有刚才那堆乱七八糟的加一起,付完账

以后我的原本的积蓄,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两百块钱。现在面对夏雪平,我算是强

颜欢笑,心里却在琢磨,这周末的时候还要跟小C大白鹤和大头牛牛他们四个出

去唱歌,这到时候教我怎么办?

正想着,夏雪平却站起了身,从自己床头柜后面掏着什么东西。我趁着她不

注意,便打开了扫地机器人的开关,用蓝牙找了一下机器人的电子信号,连

到了大白鹤的「大千之眼2。0」里面,接着我赶紧关了扫地机器人,假装看着

说明书摆弄着。

夏雪平在床头柜挡板和墙缝里摸了半天,然后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她掸了

掸上面的灰,打开信封口之后大致看了一眼,然后递给了我。

「这是什么?」我打开信封一看,里面至少有两万块钱现金。

「给你的。算是顶上你今天给我买东西的钱。」

「我不要。」我把信封放到夏雪平面前,「这些东西算是我给你买的。」

「你拿着!」夏雪平又把信封放到了我的手里,「我不可能用你的钱。」

「可买这些东西,也用不着这么多啊?」

夏雪平抿了抿嘴,对我说道:「秋岩,我这些年没怎么去看过你,也从来没

给过你零花钱。这些,就当我给你补上那些年的吧。」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很是动容。「那……你都给我了,你自己呢?」我接着

问道。

「我还有银行储蓄呢,这些只不过是如果需要现金了的话临时用的,跟我账

户里的储蓄金额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也对,她这个组长的月薪比我要高出3到4倍,而且侦办了大案要案之后,

省厅还会发一笔奖金。不过即使我想到这、即使听她这样说,我不知为什么在心

里仍然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我掂了掂手里的信封对她说道:「那行,我就先

收下了。这算是我跟你之间共同的钱,我慢慢存着,留着以后一起用。」

「共同的钱?一起用?怎么用啊?」夏雪平疑惑地看着我。

「嘿嘿……先不告诉你,以后你会知道的。」我故弄玄虚地说道。

「搞什么名堂……」夏雪平说着,找出塑料袋里的胶皮手套戴在手上,「你

也别歇着了,小混蛋,开始收拾屋子吧。」

「哟!夏组长居然能这么勤快、这么积极地收拾屋子,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

来的吧?」我故意揶揄道,然后找出清洁用围裙,帮夏雪平套在身上。

我收拾一下床单,然后就把昨天收起来的那堆衣服分好了类,再加上洗手间

挂着的一条短裤和一条内裤,分成了三批放入洗衣机。掀开床单的时候,我还看

到了在洁白无瑕的床垫上,有一块明显是新出现的精斑印在上面,那分明就是今

天早上我留下的。我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厨房清理电磁炉的夏雪平,脸上一热,嘴

上的笑根本藏不住,我下意识地把那块精斑用被子盖住,然后拿起扫帚开始扫地。

「我的天啊!」夏雪平看着我用塑料簸箕往清洁袋里倒着的厚厚的灰尘,惊

愕地叫到:「这都是那扫出来的?」

「床底下呗,还有墙角里。夏雪平,你自己说说,脏不髒!」

夏雪平睁着自己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我。我走到厨房一看,此时厨房的瓷

砖、电磁炉、储物柜和水龙头上面,光滑洁净,一尘不染。

「明明勤劳起来十分乾净的人,非要弄的满屋子一片狼藉。」我看着她说道。

「嘲笑我……」夏雪平白了我两眼,接着拆了拖布上的塑料膜,跟着我洗了

拖布,然后一起把床下、屋子里的地板、厨房和门口以及洗手间的地砖全都擦乾

净。

此时正好衣服也完全洗好烘乾,我和夏雪平便一起把床单铺好。等床单平整

之后,夏雪平突然张开双臂,直接背朝天地扑到了床上,用鼻子猛吸了几下空气,

闭着眼睛带着心满意足的笑说道:「——嗯!真好闻,还暖洋洋的!感觉像是睡

在花丛上面一样!」

「您看看,这干乾净净的,多舒服!」我看着她的样子不禁笑着,这一刻的

她着实像个活泼的小女孩一般,「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睡的。不过说起来也奇

怪,你从来不洗衣服不洗床单被罩,床上倒是一点异味没有。」

「……我之前,都是用到髒了就扔掉、然后再买新的。」夏雪平微微抬起身

子,用左手撑起下巴看着我。

「嗬,就你有钱!……真服了,夏雪平,你的薪水全都花到这种地方了吧?」

「嗯,还有西装、衬衫和大衣。」

「唉,我就知道!你说说,这世界上大多是妈妈教会儿子做家务,咱俩倒好,

彻底反过来了。来,搭把手,这被罩可得俩人一起弄才能平整,昨天我睡觉的时

候,明显感觉脚底下鼓了好大一个包。刚才拆被子的时候才发现下面都拧劲了。」

我把被芯套进了被罩里,对她说道,「这样,我去拽着床尾两个脚,你站到床上,

拽两头的位置,然后往下抖,这样就能平整。」

夏雪平脱了拖鞋,踩上了床板,拎起两只被角开始抖着。眼看被罩已经套好,

我随意地把被子的下半部分往床上一送,没想到夏雪平并没看到,一脚踩到了下

方的床脚,她被被子一绊,瞬间失去了重心。

眼看她就要摔下来,我连忙伸手把她搂在怀里,可结果我的动作因为太急,

拖鞋被我弄得稍稍变形,我也没站住,往后仰去,直接直挺挺地甩到了地上。

我从后背到腰间再到屁股,外加两个胳膊肘,一共五处地方,瞬间火辣辣的

疼,仔细一看怀里的夏雪平整个人除了趴在我怀里以外,身体还被裹在了被子,

应该是没有大碍。

「你这臭小子,用被子绊我是吧?……你没事吧?」夏雪平抬起头对着我刚

要发作,结果看到我把自己垫在身下,比她摔得还严重,便瞬间对我关切了起来。

「……死不了。」我强忍着疼对她说道。

「小混蛋,好好的说什么死!」夏雪平用着一种十分激动的语气对我说道,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根锋利的针洞穿了她的心脏一般。

死这件事,对她来说,到底是一个不能触碰的东西。

接着她紧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把我抱起来,轻轻揉了揉我的后背和胳膊

肘,「没摔破吧?我看看。」

「我没事,别看了。摔个淤青是肯定了。你没事吧?」

「我也没事,我根本都没摔到,还把你当成肉垫子来着。」夏雪平看着我,

微微笑了下,对我说道:「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遇到危险了知道担心妈妈、保

护妈妈。」

我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何,从心底里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我壮了壮胆子,对她说道:「夏雪平,我担心的不是『妈妈』,我担心的是

你。」

「嗬,你这叫什么话?怎么,难道我不是你妈呀?」夏雪平看着我说道。

我看着夏雪平,心里突然有股血液沸腾起来,刺激着我的大脑。

「夏雪平,其实……我不想管你叫妈妈,我不想把你当成妈妈,我也不希望

你是我妈妈。」我终於忍不住,对夏雪平说道。

「……为什么?」

夏雪平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些许不解,以及突然间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委屈。

怕是她不清楚我这句话的意思,以为我还在憎恨她、嫌弃她。

「你知道从昨天下午回来到现在,我跟你在一起,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么?」

我鼓起勇气,伸出手去,放在她的后背上。

她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忐忑,可从她那一双明亮的眼眸里,我的

确看到了一丝期待。

「……什么感觉?」她忐忑地问道。

「谈恋爱的感觉。」

我对她说道。

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就势搂着了她的后背,把头伸向前去,微微张开嘴巴探

到了她的嘴唇。

只见她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惶,明明想说什么,却被我的嘴唇及时堵住,只

是呻吟了一声:「嘤……」

接着,她就只有乖乖地迎接我的舌头侵犯到她的嘴巴里的份儿。瞪大的双眼

中,凌厉的目光逐渐消失;唾液渐渐涨潮、涌进了我俩各自的嘴里;我的舌头在

她的如红酒杯一般的口腔里搅得天翻地覆,而渐渐地,她的舌头由生硬地企图把

我的舌头推出她的口中,变成了寻找着我舌尖摆动的节奏跟我打着舌战,而紧接

着又变成了跟随我的舌头移动着,最后她也不甘示弱,把她的那条原本保守的香

舌探进了我的嘴里;我搂着夏雪平,把闲着的左手放到了她的脸上抚摸着,我能

明显地感受到她脸上的温度已经很烫手了,我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的心跳正在加快

……

夏雪平把自己情感和心跳冰封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七八年来,一直都没有一

个男人可以找到那把可以这两样东西释放出来的钥匙。我找到了,我这个跟她多

年未见的儿子找到了。都说母子之间的情欲是天地不容的,而我却觉得我和夏雪

平之间,是上天注定的。

这就是我和夏雪平之间的初吻。

那些人传说夏雪平是什么性冷淡,什么冷血动物,经过我这几天跟她的接触,

我可以确定,其实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你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其实还是有烈女的:她会分辨男人,而且只会

回应自己有感觉的人、只做自己心上人的风情荡女、只为自己认定一生相守的另

一半产生无穷的爱与性欲,而其他男人在她面前,都不过是野草荒塚,她在其他

男人面前,也就是一块万年都无法融化的冰。

夏雪平的情感和那些臭鱼烂虾们绝缘,所以她才会给他们留下不懂风情、甚

至不近人情的印象——呵呵,肏得到的都是贱货,碰不到的都是恶魔,在色情这

件事情上,我们这帮男人不都是这样吗?

吻到情浓深处,夏雪平也开始用双手在我的背后胡乱地摩挲着。我想夏雪平

的内心,一定是跟我相通的,否则她就不会这样回应着我的舌头,对她进行着浓

烈的进犯,我想她也隐隐地对我产生普通男女之间的爱意了,对吗?

我得到了她动作上的回应,也忍不住把双手搂在她的身后,一点一点地往下

移……

她是认可了吗?

我心里充满疑问,双手却被欲望本能驱使着,一点一点,移到了夏雪平的腰

窝处、她的休闲西裤的边缘……

只要再往下一点,我的指尖就可以触碰到她的翘臀,我就可以做我今早想做

而不敢做的事情,并且完成那时候没完成的事情……

心跳的节奏,快得让人几乎窒息。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人在敲门。

——呵呵,真不知道是那个该死的冒失鬼。

敲门声打断了我俩正在进行的事情,我下意识地把头往后退了一下,夏雪平

也趁着这个时候红着脸推开了我的怀抱,站起身来穿上拖鞋,准备去开门。我想

了想,把被子叠好,然后放在两个枕头中间。

夏雪平看了一眼猫眼,然后打开了门,尴尬地看着来人。

来人竟是那个段诫,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手里还捧着一束花,笔挺地站在

门前:「雪平,你好。」

夏雪平看着段捷,脸上十分尴尬:「是你?……你怎么没打就来了?」

「我想给你个惊喜,不行么?」段捷笑了笑,礼貌地把手里的捧花递给了夏

雪平:「来,这个是给你的,漂亮吧!路上看到了就买来了。送给你,觉得这花

跟你的气质好配。喜欢嘛?」

「……喜欢,谢谢你了。」夏雪平客气地笑了笑。

「嘿嘿。那什么……我可以进去坐坐吗?」段捷厚着脸皮说道。

按照她和段捷现在的交往程度,夏雪平心里并不想让段捷进房间,可是他都

已经到了家门口,自己开了门,也不好拒绝。

我看到这一幕,恰逢其时地走到了夏雪平身边。段捷对於我的出现很是诧异,

我也睁大了眼睛盯着这个人,然后对夏雪平说道:「雪平,这男的是谁啊?」

我故意用了「雪平」这个亲暱的称呼,而不是「夏雪平」。这世上这么称呼

她的,除了徐远这样的上司、丘康健苏媚珍这样的亲密朋友,再加上她前夫我父

亲以外,也就剩眼前这个段捷了。

段捷听到了以后,脸色变得很差。他毫不犹豫地对我问道:「请问,你是那

位啊?」

「呵呵,看不出来么?我是夏雪平她男人。」我怒视着这个段捷,接着像情

侣一样搂住了夏雪平的腰。夏雪平的表情更尴尬了,把手伸到身后,扯下来了我

的左臂之后,在我的腰间狠狠地拧着掐了一把。我瞬间吃痛,咬着牙看着夏雪平,

尽量不让自己疼出声,然后继续转过头瞪着段捷。

「雪平……这,这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不是单身么?」段捷皱着眉头,又难

以置信地看了看我。

「你别听他瞎说……呵呵,小男孩比较顽皮罢了。段捷,我给你介绍,这个

是我和我前夫的儿子,何秋岩,现在也在我的组里做刑警的。」夏雪平对着段捷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说道。

夏雪平既然都说清楚了,那我也没办法胡搅蛮缠,但我仍然不服,开口对段

捷说道:「你看,我没说错吧?做' 儿子' 是不是都是男人啊?她说我是她儿子,

我说我是她男人,这话说的没毛病吧?」

段捷听了,脸上的颜色就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也只好笑了笑:「呵呵,如

果按照这个意思理解,确实没有问题,呵呵。」

夏雪平接着对我介绍到:「这位是段捷,在金融公司工作,我的好朋友。」

「你的好朋友?该不就是丘课长和苏处长嘴里说的那个追你的男的吧?」我

漫不经心地对夏雪平说道:「那我应该叫叔叔啊,还是叫哥哥啊?」

夏雪平哑口无言,默默地叹了口气。段捷倒是不在乎,对着我伸出手来:

「呵呵,幸会。叫什么不重要,今天见到了就算是认识了。我跟你妈妈是朋友,

我相信我们俩也一定会是好朋友。」

「呲——!」我不屑地啐了一口,并没有伸出手去。我看了看夏雪平手里的

花,呵呵,居然是白玫瑰,这哥们该不是看太多张爱玲的小说了吧。他是不是真

的不知道吧,所有花卉里面夏雪平最不喜欢的就是玫瑰——夏雪平小的时候贪吃

姥姥自制的糖玫瑰酱,结果吃伤了,从那以后,她只要嗅到玫瑰花的味道她就难

受。

「还金融公司工作的,原来是个小开。怪不得能开得起一辆破宝马呢!」

夏雪平恼火地看着我,对我说道:「你怎么说话呢?」

我想了想,本来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可我还是噤了声。

段捷站在门口默不说话。段捷想了想,把手又收了回去。夏雪平无奈地看着

我,然后又对段捷说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哦,是这样的。我今天的工作量提前完成了,公司给我放了假。我心说就

想去你们局里看看你,结果打过去说你今天休假在家。我以为你病了,就来

你家看看你。现在一看,你这也不像休病假啊。这样吧,我俩去逛逛街、看看电

影好不好?」

这什么人?

不等夏雪平说话,在一旁的我抢先说道:「我真听不下去了,我说段先生,

您是石乐志么?」

「石……什么,是什么意思?是个人名么?」段捷困惑地看着我。

「你别管什么意思?什么就夏雪平又休病假、又陪你逛街呢?你是真不知道

还是脑子有问题?现在满大街都是游行的人,他们打出来的标语是什么你不知道

么?他们要杀夏雪平!你他妈居然还来找夏雪平陪你看电影?你一个搞金融证券

的,是不是每天高高在上看着数字和客户习惯了,还真把你自己当大爷,把我们

夏组长当成陪你遛弯的丫鬟啦?」

段捷听了,先是皱一下眉头、眼睛也棱了起来,就三秒钟的功夫,他的表情

又变得十分无辜。那三秒钟的表情虽然稍纵即逝,但依旧被我紮紮实实地看在眼

里。这个段捷从外表上看起来,不过是个有钱的男人,看起来儒雅,甚至有意思

憨厚。可就刚刚那三秒钟,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有着一股莫名的仇恨和肃杀,像是

我坏了他的什么大事一般,似乎有一种欲除我而后快的心理。

「我……我没这个意思啊?」段捷依旧挂着一脸的无辜说道,「雪平……我

是真不知道。你说我这成天跟股票打交道的,对其他的消息又不甚了解……

我道是刚刚来的路上怎么那么堵呢。呵呵。」

我现在对这个段捷的印象,不仅仅是情敌那么严重了,他刚刚那个眼神中,

有一股犀利的杀气。我说不好他要干什么、刚才为什么突然那个样子看着我,但

我觉这个人,似乎有大问题。

段捷这次说完话,我不再接在,而是默默地观察着他。夏雪平则是很客气地

笑了笑,对他说道:「段捷,对不起了啊。我今天真的不方便跟你出去。你如果

真的很想跟我再看一场电影的话,改天有时间我找你。」

「那好吧,」段捷笑了笑,气馁地叹了口气,然后又说道:「这样吧,既然

我来都来了,雪平,你和你儿子都在,正好也到了中午了,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

怎么样?」

我看了看夏雪平。

夏雪平低下了头,又对段捷笑了笑:「不用了。今天真的不方便。改天我请

你吃饭吧。请你先回去吧。」

段捷碰了一鼻子灰,最后还是客气地跟夏雪平道了别。

夏雪平关上了门,兀自回到了床边坐下,然后对我说道:「你过来,我有话

对你说。」

我想都没想,走到了夏雪平身边。我还不知道她要跟我说什么,只是坐到了

她的身边。

可没想到,我左半边脸迎来的却是结结实实的一耳光。

那一巴掌扇过来的时候,我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随即左半边脸颊就是火辣

辣地疼,比刚才磕到的屁股和胳膊肘上面还要疼。

「谁让你坐我身边了?没大没小的!」夏雪平对我厉声喝道,「你去搬把椅

子坐下。」

我默默地把桌子旁边那把椅子搬到了夏雪平面前。

「离我远点。」夏雪平冷冷地看着我。

我只好把椅子往后移了移,然后坐下。

「你这几年,是不是真的缺少管教了?什么事情都敢做?」夏雪平严厉地瞪

着我。

「我做什么了?」我对夏雪平半开玩笑地说道,我以为她就是在跟我傲娇罢

了,她我还不了解么?明明渴望有人陪着、渴望有人点燃她心底里那块被放进冰

窖里如同酒精一般的心。现在点燃她那颗心的人是我,她不过是在跟我进行一种

高姿态的索要安慰而已。我又补了一句:「……难不成是我刚才强吻你么?按常

理来讲,我这么做确实有点胆大妄为。」

「你还敢说!」夏雪平接着对我厉声吼道,「你趁早把刚才的事情给我忘了!

佔便宜都占到我身上了?你是不是想要造反啊你?」

「难道不行么?」我这才有点察觉出夏雪平此时的情绪有些不对。

「难道行么?」夏雪平看着我,觉得我说的话十分的荒唐,「何秋岩,有些

事情我不愿意多问你多追究,我知道你青春期过的风流!我知道你在警专那几年

跟别的那些不三不四的女生搞在一起!还跟那些猥琐的被学校开除的男生混在一

起!——但是那些我也不想细问了……可是他们给你灌输了什么东西?让你觉得

你可以不把我当成你的妈妈不说,还可以让你以我的男人自居?」

「他们什么也没跟我灌输——是我自己中了邪。」我收起了戏谑,对夏雪平

说道,「谁都没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面对你。可是我就是由衷的、从心

底而发的感觉。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跟你有嫌隙、从

恨你讨厌你,跟你突然变得这么亲近的?夏雪平,我爱上你了。」

夏雪平听我说完这话,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你说什么!

你爱上我了?」

「对,我爱上你了。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了。」我大胆地说道,「你给我的

感觉,跟其他女生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是因为我是你妈妈!即使你不把我当成你的亲生妈妈,我还是你妈妈!

这是铁定的事实!」

「是谁说母子之间不能有爱情的?」

「这是乱伦!」夏雪平有些歇斯底里地对我说道。

「什么乱伦……我看不过是旧时代的礼法约束而已。可是这种事情就是存在

的——存在即合理,夏雪平,这不是你的人生格言之一么?」

「那你倒是告诉我,除了你以外,还有谁会产生这样变态的想法啊?」夏雪

平愤怒地说道。

「唐高宗李治跟武则天。」

「他们俩没有血缘!」

「南北朝刘宋皇帝刘骏和太后路惠男。」我咬了咬牙说道。

「刘骏的事情本身就有可能是后世的污衊!」

「你觉得这种事情是污衊?那还有:古埃及的阿美诺菲四世、托勒密王朝的

希那伊法老。」

「那是传说!」

「古希腊的亚历山大大帝和奥林匹亚斯!」我盯着夏雪平说道。我一心急把

自己昨天做的梦也说了出来,可明明这件事在历史学资料上几乎没人敢直白地提

出。

夏雪平的脸上瞬间通红,眼神左顾右盼,她抿了抿嘴,语气却也缓和了几许:

「……那是野史。或者兴许是你臆想的。」

「我不管……我说不过你,但是我就是爱上你了。」我把心一横,对夏雪平

说道。

夏雪平被我搞的有些哭笑不得,她叹了口气,接着对我说道:「何秋岩,你

是被人诅咒下降头了、还是真的病了?这不可能的,你知道吗?」

「什么不可能?你刚才被我搂在怀里接吻的时候,明明是有感觉的,而且你

不是还把舌头伸到我的嘴里了么?」我盯着夏雪平问道。

「那是……那是我许久没得到过,被你这个小混蛋矇骗得、错误引导的!」

夏雪平硬着头皮看着我,缓了缓神,又问道:「那好,我不再和你在这个话题上

纠缠。你从小就会跟人胡搅蛮缠。我再问你:你口口声声说爱上我了,那你爱上

我什么了?」

听到这个问题,我突然茫然了。

对,我神奇而快速地从对夏雪平的讨厌变为对夏雪平的爱慕,可是我爱上了

夏雪平什么了?

「你是看到了我的身体以后,心里才对我产生改变的,不是么?」夏雪平冷

冷地看着我,「如果就是因为我一人独居时候养成的不良习惯,给你的心里造成

了影响,你本来这个年纪就是血气方刚、心里躁动,让你对我产生了不合适的不

正当幻想,那对不起我道歉。但你说你爱我,你这孩子居然可以把' 爱' 这个字

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说出口?你把我当作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么?你口口

声声说爱上我了,你爱我什么啊?你了解我么何秋岩?你作为一个儿子,自以为

很了解作为母亲的我,可是就按照你说的意思,你把我当成一个普通女人来爱,

可是作为一个普通男人的你了解我吗?最起码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爸爸何

劲峰离婚吗?你了解我为什么忍着心里的想念和痛苦、七八年都没有去看过你和

美茵一次吗!」

正说着,夏雪平的眼泪又从眼眶里涌出。

我以为夏雪平后面那些话,是故意想要打消我的念头——毕竟自己的儿子对

自己产生了母子亲情之外的第二种情感,只要不是特别淫荡放纵的女人,一般女

人都会接受不了;可能会少有一些特殊溺爱儿子的女人,会假装去迎合自己的儿

子然后自己在心里默默承受痛苦,可问题是就算夏雪平跟我这七八年来一直在接

触,她也不是一个溺爱儿子的母亲。我起初想要对夏雪平说的那些话充耳不闻,

来坚定自己的内心想法,可是当她的每一个字说出口以后,经过我的耳朵时,都

自动地留在我的脑海里扎了根。

是啊,我爱她什么呢?

我被这个问题彻底难倒了。

看着正啜泣的夏雪平,我想了想,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盒面巾纸抽,打开以后

连抽了好几张纸巾,然后坐到了夏雪平身边,帮她擦着眼泪。

「……我已经很痛苦了,你还来欺负我!」夏雪平哽咽着说道,接着一把抢

过了我手里的纸巾,自己给自己擦了擦泪水。她深吸了一口气,把剩下未流出来

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一阵莫名的沉默。

「走吧,我们去吃饭吧。」我对她说道。

她默默地穿好衣服,然后拿出了自己,打了个:「喂,艾立威。你

去上班了么?」

我仔细听着那头好像说道:「嗯,我在办公室。知道秋岩今天在陪着你,

所以我就没过去找您。」

「那就好了。」夏雪平对着话筒说道,「没事了。我这就回局里。」

「您这时候回来?」

「行了,你别说了。」夏雪平说道,「挂了。」

我看着夏雪平,皱着眉问道:「你要回警局?不行!现在外面有两百来人在

示威,就算他们举着照片都是假的,但是那么多人在场声讨你,如果发生什么意

外怎么办?」

「何秋岩,我告诉你,就算你不把我当成你妈,我也是你的上司!现在还不

是你来指挥我做什么事情的是时候吧!」夏雪平的脸上满是冷酷,不容一点商量。

「我没有指挥你!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做会不会太意气用事?我也是为了你的

危险考量的!」我对夏雪平说道,语气也有点急。

「用不着!」夏雪平倒吸了口气,对我说道:「你送我回警局就好。到了办

公室,你记着把车钥匙交给艾立威,以后用不着你送我了。早餐也免了,有艾立

威给我跑腿。你就好好当好你的警员就好。今晚你给我老老实实回宿舍住,别在

我这里赖着了!」

我看着夏雪平,好想辩驳什么,可我有好多话却说不出口。

「刚才段捷来的时候,你居然敢折人家的面子?」

「因为我嫉妒他!」我对夏雪平大声说道。

「你嫉妒他?你有什么资格嫉妒他!再说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的朋友!

无论他现在跟我的关系怎么样,都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夏雪平补了一句。

原来她沖我发这么大一通火,还是因为段捷——这个男人难道就这么重要么?

夏雪平叹了口气,看她此时的样子,应该很是心痛,只听她接着说道:「何

秋岩,你听好了,从今以后,如果你心里觉得我还是你的妈妈,那我们就还是母

子,但仅限於母子;如果你不认为我夏雪平是你妈妈,那我们就只有一种关系,

那就是上下级!」

我开口刚要说什么,却没想到一张嘴一寸劲儿,自己的牙齿咬了自己的口腔

壁,一阵疼痛,让我彻底打消了叫冤的话。

「下楼,开车。」夏雪平头也没抬,对我命令道。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拿上了那个装着两捆现金的信封,装到了夹克

里,然后自己走出了门。

第二章(15)

看样子,事情算是被我搞砸了。

我是不是有点太得意忘形了?

我是不是轻率得像一个初中生一样,真的以为一个情迷意乱之中的湿吻就是

插旗佔领?

我是不是日本的熟女乱伦系AV看多了?现实里才不会像谷原希美、三浦惠

里子她们演的那样,当儿子的佔过母亲足够的便宜后,再高冷的母亲也会对儿子

惟命是从。

可能刚才我对段捷的态度真的是太过分了,确实有点让夏雪平下不来台了。

一路上夏雪平没说话,但我看得出她的眼睛里也有些湿湿的。我几次想伸过

去手,把她的手抓住安慰她一下,并抓住机会跟她聊聊,可她不是躲闪开、就是

伸手把我的手背猛拍一下、让我的手背吃痛自己缩回去。我想她现在也应该正在

气头上,我再怎么做都是徒劳,索性也就专心开车了。

车子开到了市局门口。

此时,市局大院的大门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大院的大门紧锁,防爆组的成

员手拿警棍和防暴盾牌,却全都缩在大楼里不敢出来。再仔细一看,周围还有端

着和小型摄像机的人混在人堆后面,拍摄着市局大门。

车子刚一停下,夏雪平就要拉开车门下车,我见状赶紧摁了下把手上的开关,

把车门全都锁上。

「你要干什么?」我问道。

「我要下车!」夏雪平对我喝道。

我连忙抓住了她的手腕,对她说道:「……你先冷静冷静行吗!你跟我置气,

那是我俩之间的事情;你现在就这样贸然下车,谁能保证这些抗议的人不伤害你?

你夏雪平就算再能打,这么老些人你有把握打得过几个?好虎还架不住群狼呢!」

夏雪平捏紧了拳头,轻轻地在车玻璃上砸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想了想,拨通了徐远办公室的。

听了徐远的讲述,算是证明了我的猜测是对的——因为这些想要「去警察局

门口讨公道」的人,大部分根本不认识夏雪平,只知道是个女警官,所以从昨天

下午开始就有不少的在市局上班的女警在大门口遇袭——起初只是几下推搡和辱

骂,再之后就变了味了。

遇袭的女警里面,其中就包括小C和二组的那位师姐赵嘉霖。小C体格的基

础在、赵嘉霖本身也擅长近身格斗,所以她俩除了被人拽了几下,基本没吃亏;

但是其他的女警察就遭殃了:有的部门的女警平时根本不配枪,而且也属於格斗、

擒拿之类的训练。她们正准备出门回家,结果被那群人逮到了以后,拽着头发就

打,紧接着就是扯领子、把衣服;从昨天下午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已婚的财

务处的女警和两个经侦处的小年轻女警员,警服上的釦子都被崩掉了,上半身最

里面的乳罩是什么颜色的都被那些抗议的人看到了——其中那个经侦处的一个小

姑娘最惨,警裤也被撕裂,自己的深蓝色半透明蕾丝内裤也被人看到,而且因为

她的胸罩是前开扣的,被人直接拽开,两只小巧玲珑的小白兔就这样在大庭广众

之下活蹦乱跳,还被一帮男人连摸带抓、而且还拍了视频和照片;而一帮参与抗

议的女人们就在旁边看着热闹,边看边笑。

就在我和夏雪平刚到门口的时候,那个小姑娘还坐在徐远办公室里哭,正被

经侦处那位有两个女朋友号称「王牌警探」的哥们安慰着。

徐远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现在他们都有人打出口号,说要' 端了市警局、

活捉夏雪平;鞭打男警察、轮爆女警员' ——这么下三滥的口号都说的出口!但

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昨晚局里根本就没下班,很多同事都是在办公室里睡

的……但是总不出门也不是个事情,不出门谁来办案子啊?」

「局长,您就没想过出防爆组镇压这帮人?」我问道。

「我怎么镇压?现在地方民主党团的一些领袖也在支持这帮人,他妈的!省

行政议会少数派席位的几个代表昨天下午就轮番给省厅领导打了,说什么必

须让民众发声!省厅领导下不来台,也就给我下达指示了,你说我还能干什么?

国外媒体的眼睛也都在盯着呢!只要我们一出动防爆组,他们马上就发稿,听说

他们文章都写好了。别说防爆组了,我现在连拒马都不敢用!操!现在咱们是有

枪不能开、有警棍不能抡,老子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从来就没这么窝囊!」

「那安保局呢?他们不是说他们有安保预案么?他们就没联系您么?」

「安保局?呵呵,那帮狗屁王八蛋现在连屁都没放一个!那帮人怕是指望不

上了……」

现在这个抗议活动,俨然已经变了味道。

看着眼前的这帮满口抗议者,我真有心开车轧过去。

我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瞬间,我心生一计。

「局长,您赶紧派人把守好大门。」我顿了顿,然后说道,「等一下告诉防

爆组的师兄们,看到我以后,别管我做了什么,只要我的身子往咱们市局大院的

大门一贴,你们就派人赶紧出来把我摁倒。」

「何秋岩,你想干什么?」徐远不解地问道。

「您先别管了,就按我的主意做吧局长,我保证我可以把这帮人全都驱散—

—您千万记住,只要我的身子没贴上大门,谁也别管我;只要我往门上一贴,你

们就赶紧派人把我制伏!」

「行吧。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新人有什么办法。」

徐远挂了以后,我对夏雪平说了声「你呆在车里别动」,然后就下了车。

「你干嘛?」夏雪平马上抬起头,焦急地看着我。

我没理会,直接把车熄了火,给我这边的车窗打开一半之后,关上车门,直

接把夏雪平锁在了车里。

我紧张地往前走了两步,混到了人群里,一边跟他们一齐声喊着「还我公道、

还我正义」的口号,一边往里挤着,慢慢挤到了人群前面。我毕竟今天穿的是夹

克衫,连西服都没穿。

走到了几个带头的人身边,我淡定地转过身,从怀里的枪套拔出手枪,举起

之后对着天空开了一枪。

周围人瞬间吓傻了,但是看到我并没有把枪口指向他们,所有人都半蹲着,

待在了原地不动。

我接着对人群指着市局大院喊着:「各位!我们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讨个公

道的,而坐在警察局里那帮魑魅魍魉们又不能给我们公道,我们乾脆砸了这个破

摊子算了!什么王法,他妈的我们不要了!我们自己的公道我们自己救!大家都

别怕!他们有枪,我也有枪!为了我们的公道,大家挺着死、用我们的血液换回

社会的良知!」

紧接着,我对着天空又开了一枪。

身后的大部分人全都慌了。旁边倒是也有几个身形猥琐的有点跃跃欲试的架

势,似乎想要跟着我往前冲。

我一见,赶紧把身体往大门上一撞,一边喊着:「冲啊!冲进去!砸了警察

局!」

防爆组的兄弟们一见到我往大门上撞,全都从楼里一股脑地奔了出来,手持

着警棍和防暴盾牌,打开了大门,直接把我拽到手里。我顺势丢了手枪,任由他

们把我铐起来。铐起来以后,他们便把我直接拽起来,往市局大楼里拖。

这就完了?

我见状,连忙多喊了两声「放开我!你们这群爪牙!你们这群败类!」紧接

着我低声对他们说道:「打我!」

听到我说的话,把我拽住的两个防暴警察面面相觑,转头看着周围的兄弟。

「想什么呢!快点!打!」我又低声咬着牙说了一句。

防爆组的一个队长见状,也不含糊,也低声说了一句「不对住了!」说罢,

他直接举起警棍,对着我的后背就猛砸了一下。於是其他的防爆警察也不客气地

用警棍在我的后背上抡着。

这东西往人身上打,还真他妈的疼!

「——啊!操你妈的!老子的枪呢!老子记住了你了!老子要杀了你。」我

忍住痛喊着,又对身后的抗议者们叫到:「朋友们!上啊!别怕流血!」

不出所料,身后打着标语穿着红色上衣的人,没有一个敢往前冲的。

看着被摁在地上被警棍轮番招呼的我,全都低着头耳语着。没出一分钟,抗

议游行的人开始出现一片慌乱,然后就有人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摘了头箍,把衣

服头箍和标语一并递给了站在前面的抗议组织者。

三分钟以后,两百人就剩下十几人,其中有几个还缠着那几个领头的说道:

「得赶紧给我结钱啊!我要现金!……屁话,就你们这破文化衫能顶钱用?」

现在的时代,普通人都惜命,留着命赚钱、留着命出名、留着命肏屄或者被

鸡巴肏,大多数人都在煽动别人去做这做那;而真正敢往前冲的,要么就像我这

样知道自己肯定死不了的,要么他们一定是得到了比自己生命还值钱的利益。

「走,把这个想要开枪袭警的暴徒带进去!」防爆组闫组长说道。

接着,我就被架进了警局大楼。

——我是真的被架进去了,现在我的后背腰上还有屁股上的皮肤和肌肉,怕

是都已经烂了。我这下算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皮开肉绽」。

进了大楼以后,那两个两个防爆组的兄弟马上给我抬到了医务室。

闫组长看着我,赶紧用双手握住了我的手:「重案一组小何是吧?委屈你了!」

其他人也都连连说道:「可不是,要是没这个办法,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了。兄弟,实在对不起了!」

「没事……」我浑身打着哆嗦,对他们说道:「我听……徐局长说……现在

情况十分複杂……要是不用苦肉计,怕是真没办法了,」我一说话,居然带的全

身都疼,接着,我抬手伸进裤兜,把车钥匙递给了闫组长:「闫警官,这个是我

们夏组长的车钥匙,她被我锁车里了……嘶!啊!……赶紧派个人把她接进大院。」

「没问题!」闫组长马上招呼一个年轻警察说道:「小罗,会开车吧!赶紧,

去把夏组长接进来!顺便看看外面那帮混蛋走没走?」

「……还有个事情,我那把枪您得帮忙找一下……啊!……然后还给我。我

本来就穷得没钱了,枪要是再丢了,我可赔不起。」我对闫组长笑了笑。

「没问题!我让他们帮你找。」闫组长又派人出了门。

此时医务室的警医走了进来,把我的外衣扒下,T卹撩起,「啧啧」咂了咂

嘴,然后戴上了橡胶手套,从消毒柜里找着工具和药物。

就在这时候,夏雪平也匆匆进了医务室。

夏雪平惊愕地看着我后背上的伤,又心痛地看了我一眼,转头对闫组长说道:

「闫曙光,你们的人下手有没有轻重!」

「对不起了夏组长……我们也是没有办法……」闫组长满脸歉意。

「没有办法?我看是你们防爆组的人手黑打习惯了吧!告诉你,我的人你要

是打坏了打残了,我夏雪平就算是拼了命也饶不了你!」夏雪平愤怒地瞪着闫组

长,她全身发着抖尖声吼着,瞪圆的眼睛里满是水光。

「……夏雪平,」我强忍着痛抬起胳膊,一把拉住了夏雪平的手,「别怪罪

闫组长……别怪罪防爆组的同事……是我让他们打的……下手不狠……怎么能吓

住刚才门口那帮孙子们……」

夏雪平连忙蹲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你个小混蛋

……你怎么这么傻?」

「呵呵,不这样还能怎么着呢?……还不都是为了你么?」我看着刚刚还在

跟我置气、现在却把心痛两个字写满了脸上的夏雪平,苦笑着说道:「现在这齣

苦肉计演完了……我敢保证那帮人……至少不会再来警局门口闹了。」

「臭小子,就你愿意逞能!」夏雪平抓着我的头发,泪珠沿着眼角,往外渗

出。

警医戴上了口罩一手拿着药瓶一手用镊子钳着药棉,对我说道:「小伙子,

该上药了,疼的话忍着点。」

「没事,我不疼。」我对着警医说道,眼睛却在盯着夏雪平。我对着夏雪平

微笑着。

「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警医平静地对我说着:「你自己瞧不到你后背上

的伤,这上面少说有十几处血檩子,毛细血管全都破裂,说不疼是不可能的。」

「没事,老薛,你就给他上药吧。」夏雪平抬手拂去了泪珠,然后说道,

「我的手让他攥着。他要是疼得话就抓我的手就行了。」

听到这句话,我眼前突然出现了三岁时候夏天的场景。那天夏雪平带着我去

医院接种牛痘,是我记忆力第一次打针,看着光满闪烁并且十分锐利的针头,我

内心中万份惶恐。

「瞧你怕的样子,我夏雪平的儿子可得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害怕,知道

吗?」夏雪平笑着摸着我的额头。

「妈妈,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我不害怕!」我挺着胸膛神气地说道,转头一

看那根针管已经插进了疫苗瓶里,我瞬间又怂了:「……妈妈,会不会很疼啊?」

夏雪平被我逗笑了,伸出自己的食指给我抓着说道:「秋岩乖,不疼不疼。

待会儿你要是真觉得疼了,就攥住妈妈的手指头。有妈妈陪着你,就不疼了。」

我现在忘记了第一次打针时候、针头戳破我的皮肤扎进我的身体里的疼痛感

觉究竟是什么样的,但我依稀记得,夏雪平的手指真的好软……

「——啊!」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我的后背上传来,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忍不住握紧了手中夏雪平的手掌,把她的手指关节在我的手里捏得「咯咯」

作响……夏雪平手上吃痛,也不由得紧皱着眉头,闭紧了双眼。

疼痛中我见到了夏雪平痛苦的样子,慌忙松开了手。

「没事,秋岩。」夏雪平又把自己那只手放到了我的手里,而且另一只手也

放在了我的手背上,「继续抓着,别放开,妈妈受得了。」

「夏组长,这个小何原来是你儿子啊?」闫组长问道。

另一个队长也不禁点点头:「怪不得呢!有夏组长这样的巾帼英雄妈妈,儿

子也不差,真是咱们市局的好爷们儿啊!」

夏雪平听着周围人的夸讚,骄傲地看着我。可以依旧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那

种骄傲,也罢,只要她别因为我刚才在段捷面前表现出的任性,跟我产生隔阂就

好。

「啊——!」似乎是碘酒的冰凉和火辣感,带着后背上淤血的疼痛,再一次

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着实忍不住,又紧紧地捏住了夏雪平的手掌。

十几分钟以后,后背上的伤彻底处理完,我仔细一看,夏雪平的右手的食指

和小指根部关节,已经被我捏得有些发青了。我关切地看着夏雪平,对她有些不

好意思地问道:「手没事吧?」夏雪平只是温柔地看着我,对我微笑着,并没有

说话。

「你小子算走运,在防爆组的警棍之下还居然只是皮肉伤,没伤到筋骨。好

好养两天就没事了。」警医对我说道,「一周之内少吃辣、少吃海鲜、少喝酒。

今天就先别洗澡了,明天再洗。如果疼的话,再找我,或者自己去药方买点止疼

片就可以了。」我和夏雪平一听警医这么说,还是明白过来防爆组的各位打我的

时候还是搂着点力道的,不然以这帮满身肉疙瘩的铁臂膀的手段,给人打个高位

截瘫那基本上不在话下。

「谢谢各位弟兄手下留情了。」我用着虚弱的语气说道。周围的防暴警察们

也都撇了撇嘴,接着笑了笑,伸手跟我击了击掌,随即我的那把枪也递还给了我。

「抱歉了,老闫,刚才是我太激动,误会了。」夏雪平低着头,对闫组长道

着歉。

「别这么说,夏组长!给小何伤成这样,我们也过意不去。说起来,要是没

有秋岩这招苦肉计,咱们市局恐怕是要停摆了。」

听着闫组长的话,我突然想起来徐远居然半天没来,其实最应该来看看我的

是这个掌门人。我便问道:「徐局长呢?他现在在那?」

「不知道,他现在应该还在办公室吧。」薛警医说道。

我看了看夏雪平,夏雪平领会了我的意思,架着我站起了身,「走吧,先回

办公室,然后一起去找徐远。」

就在这时候,后勤处的一名同事跑步到了医务室门口,对着我们一帮人说道:

「夏组长,徐局长让您过去。还有闫组长也是。」

「去局长办公室么?」夏雪平问道。

「不,在您的办公室。」

「我的办公室?」夏雪平疑惑地看了看闫组长,又看了看我。

於是我被夏雪平和闫组长一起搀着回到了重案一组的办公室,一进去才发现,

今天的一组办公室还真是热闹,不仅其他的同事、包括艾立威都在办公桌前坐着,

徐远坐在夏雪平的椅子上玩着打火机、渖量才一脸如同吃了屎尿一般的表情以外,

二组的组长柳毅添、经侦处处长胡玮旻、以及丘康健、邵剑英和苏媚珍全都在,

吴小曦和赵嘉霖也都来了,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女警。这些人的脸上的颜色全都

很难看。

而办公室里还有穿着浅米色风衣、白色衬衫、黑色西裤打黑领带的七男五女,

站在办公室里,神气地看着所有人,每个人的左胸前还都别着一个工作证。不用

说从他们的衣着上我就知道,这些人全都是安全保卫局F市分局的人,也难怪渖

量才的表情如同吃屎一般。

米色外套、白衬衫、黑领带黑裤子,是他们安保局的制服。春夏的制服是白

色短袖衬衫外面加一件浅米色西装马甲,冬天还有一套黑色户外保暖棉裤和浅米

色毛呢大衣。平心而论,这一套衣服时尚得很,可是至少在F市,大街小巷男女

老少遇到穿着这一套的人,基本上不敢惹。相比之下国情部的那些人可要低调多

了,遇到正式的会议或者需要出动进行调查、维安的事情,顶多就是一件带有标

识的藏青色夹克外套或者藏青色西装,其他时候都基本穿便装。

「夏雪平,你可算回来了!喏,他们找的是你,这残局你自己收拾吧。」渖

量才没好气地说道,然后坐到了一边,「何秋岩,刚才辛苦你了。」

「没事。」

徐远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看着我说道:「抱歉了,小何,这帮人来了我就

下不去了。等这事情过去了,要不要给你放两天假歇歇?」

「不用了。」我看了看那几个安保局的人。那几个人也目光凌厉地看着我,

然后又看向了夏雪平:「你就是夏雪平?外面的事情,再加上最近闹得沸沸扬扬

的那个' 桴鼓鸣' 站,都是因你而起的吧?」

「对,我就是夏雪平。」夏雪平双手插进西裤口袋里,冷冷地看着那些人,

「你们就是安保局十二傑吧?」

「呵呵,不愧是F市警察局王牌之一的『冷血孤狼』,看人的眼睛还真毒。」

领头的女人说道。

「愧不敢当,我这个外号不过同事们取着玩的,不及你『鬼手寡妇』桂处长

的名头响亮。」

被称为「鬼手寡妇」的桂处长伸出大拇指,在自己的嘴唇上轻轻扫了扫,得

意地笑了笑。

站在一旁的吴小C看着这帮人,凑到了我身边,对我小声说道:「十二傑,

是乾嘛的?」

小C没接触过这帮人,因此她并不知道安保局的底子。我便在一边偷偷给她

讲述着:成立安保局之前,国情部和安保局共同拥有一个前身单位,叫国家情报

保卫部,其中负责情报工作的领导干部大部分都有很强硬的部队、政治家室背景、

或者是军校毕业,而负责保卫工作的一般都是草根出身、或者是一些地方财阀、

商业大亨子女。后来元首交替、再加上负责情报和负责保卫工作的两股势力逐渐

对立,就索性把原来的国情保卫部分成了两个单位。国情部的工作人员,大部分

都拥有军衔,享受军队的福利待遇;而安保局只是按照普通国家机关进行评级,

别说军衔、连警衔都没有,级别待遇跟一般的税务局、甚至是民政局基本无差,

因此他们的人自上而下地在心理上有一种落差。可他们的人却不甘寂寞,开始仿

造古代江湖的模式,从安保局首都总部流传出一个「点将录」——首一句是:一

龙二虎三圣母——指的是安保局的局长龙越和两个副局长孙寅和陈彪,外加三个

受到过国家级嘉奖令的老资历女领导;后面的说的都是地方分局的傑出特工:四

天王、五老、六少、七小俏、八仙、九鬼、十护法、十二傑、十三鹰,外加十一

魅和十七将,加一起正好一百零八人。

这帮人平时在全国各地都是横着走的,虽然一个个郎才女貌,但是估计就是

把全天下最色胆包天的色狼招来,估计也没人敢泡安保局的妹子——传说跟安保

局的人上了床,不论男女,估计这个人离死也不远了。不说别人,就说这个桂处

长,这女人平生的爱好就是只愿意让将死之人肏自己——要么是受伤太严重、就

剩下一口气的人,要么就是马上要被她杀掉的人,再就是犯了大罪、马上要被执

行死刑的囚犯,她的「鬼手寡妇」的绰号就是这么来的。

「是么……我看这女人挺正常的啊?」小C说道。

我对小C笑了笑,一转头,却发现桂处长正在盯着我和小C。她明明看似瞇

着眼睛,眼睑却似乎可以蜷起来一般,瞪着我和小C。那眼神看起来又怪又丑,

而且很是慎人,看得小C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夏雪平对待安保局来人的态度很很冷漠,开口问道:「不知你们大张旗鼓地

来我们警察局,到底有何贵干?」

「没什么,就是来调查一下,看看各位警察局的同仁们在这次游行示威事件

中都受了什么程度的损失。以及,最重要的是,」桂处长顿了顿,看着夏雪平说

道:「调查你,夏警官。」

「调查我?」夏雪平不解地问道,「调查我做什么?」

桂处长大剌剌地扯过一把椅子,然后坐下说道:「十年前你枪毙了曹龙,F

市出现了维持三年的大规模反对警察滥用枪支的行动,但是七年前这个事情已经

了结了。可是七年后的今天,这件事又被摆上了台面,不仅出现了' 桴鼓鸣反社

会集团' ,而且居然还把这么多人聚集在了一个市警察局的门口,你认为,这些

人想要干什么?」

「呵呵,『桴鼓鸣』这个站现在已经是一个『集团』了么?」我看着桂处

长问道。

「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是一个团伙作案、一个有组织有预谋有财务支撑的反

社会集团。」桂处长身后的一个男特工说道。

「这些人还能干什么?杀我咯。」夏雪平看着桂处长说道。

「呵呵,杀你?」桂处长说道,「如果有人想杀你,用得着搞示威游行、弄

出这么大动静来么?表面上看起来这些民众——我暂且把他们称之为' 民众' —

—他们是想要你夏警官的命,实际上,他们却抱着想要砸了市局、欺侮女警的目

的,让' 警察' 二字在F市名声扫地。说白了,他们的目的,是想让F市的警察

系统停摆。' 桴鼓鸣' 的站,在贴出对你夏雪平的恐吓之前,啥的都是什么人?

——F市的垃圾、社会的蛀虫,以及逃脱或者还没被法律审判的人。他们的目的

就是希望F市的老百姓对执法机构产生不信任。」

「说了这么一大堆,跟调查不调查我有什么关系?」夏雪平看着桂处长的眼

睛。

「呵呵,这么说吧,我们安保局怀疑你夏雪平,就是' 桴鼓鸣' 的幕后导演

——这所有的事情,从杀人到你自己受到威胁、在时事传媒大厦前险遭暗杀,这

些都是你自导自演的傑作。」

听桂处长说完话之后,屋子里的大多数人都摇了摇头,艾立威低头叹了口气,

渖量才转过身骂了一句娘,徐远则是玩着打火机、皮笑肉不笑地狠狠咬着后槽牙。

「你怎么说,有证据么?」夏雪平问道。

「要证据么?简单,我们安保局就没有找不到的证据。」桂处长淡定地说道。

「操!你们安保局应该是没有做不出来的证据吧?」我死盯着桂处长说道。我当

初之所以没想其他警校特优生一样,选择进入安保局,就是因为我噁心安保局的

手段,这帮人为了探案、什么黑手段、什么脏事儿都乾的出来,十分地没有底线

可言。

「你小子选择了放弃我们安保局,这话你没资格说。」桂处长斜着眼睛看了

我一眼,又对夏雪平说道,「所以我们要调查你,这已经是我们安保局对你夏雪

平个人,可以致以的最高敬意了。」

「那我还得谢谢你是吧?」夏雪平冷冷地看着桂处长,「你倒是说说,你们

凭什么这么怀疑我?」

「凭什么?哼!市警察局前任副局长夏涛被杀的时候,在海外的北欧银行的

那个存有一千五百万美金的私人账户,从借记卡到账户资料全都不翼而飞。夏涛

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到现在还是个谜;不过那一千五百万美金到底是用来干什

么的,虽然现在还无法得出确切的结论,不过,夏雪平,作为夏涛唯一倖存的子

女,你应该心知肚明吧?」

我转过头看着夏雪平,此时她的脸色铁青,皱紧了眉头看着桂处长。旁边的

徐远和渖量才全都瞪大了眼睛,来回在夏雪平和桂处长身上打量着。我又回头看

了看邵剑英这个我外公曾经的学生,此刻邵剑英的脸色也十分阴沉。

我其实早就猜测,我外公和舅舅的死背后藏着什么事情,因为外公死的时候

全市的各个媒体都没有报导——查清当时的,是我后来进入警专以后,在警

校的档案室里做的第一件事;而后我也没听父亲或是夏雪平说过关於对这个事情

的调查。这么多年过去了,行凶之人、甚至当初给我家里放火的那个人是谁,居

然到现在还没有查清楚,因此我觉得这背后肯定有莫大的蹊跷。

不过我外公居然曾经手握一千五百万美金?这个事情我还真不知道,外公生

前的生活作风也比较简朴,我真没看出来老头子居然这么有钱。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安保局的那帮人脸上很是得意。

「真是他妈的够了……」我搔了搔头发,对着桂处长说道,「外面的人在捣

乱,你们不去抓人倒是跑到我们这来趾高气昂;有人要杀夏雪平,你们安保局的

人让媒体把那些能对社会造成颠覆和恐慌的广告发布了、信誓旦旦地说你们有什

么' 保护预案' ,结果你们非但没有人站出来保护我们夏组长,反倒还要调查她?

你们自己没办法清理走那些示威游行的人员,到头来还得我们自己演苦肉计。真

不知道你们安保局是过来做事的,还是来坏事儿的!」

「你放心,小兄弟,」桂处长身后的一个女特工说道,「我们安保局最喜欢

干的事情就是抓人了,一天不抓人手就痒痒。下面刚才剩的那十九个人,一个没

剩,已经被我们楼下的同事带走了。而且你以为你和你们夏组长,从昨天下午到

刚才,从外头回家、去超市、再回到你们局里为什么一点阻碍都没有遭受、为什

么一个扔臭鸡蛋泼油漆的人都没出现在夏雪平的家门口,你真以为这是你们母子

俩走运啊?」

听她说完话,桂处长脸上的表情更得意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单论

他们把那些意欲对夏雪平产生威胁的份子全都带走这件事,我心里是很感谢的;

可一想到自己和夏雪平从昨晚到刚才的一切都有可能被人监视,我心里就十分的

不舒服。安保局就是这样,做好事也能做得让人感觉噁心。

「行吧。你们不是要调查我么?可以。还请你们安保局的各位到我们警局的

审讯室去,别耽误我们市局重案一组工作。」夏雪平冷静地说道。

「嗯!我看夏组长这个提议好!」桂处长笑了笑,又看了看徐远和渖量才:

「二位,我们藉贵宝地一用,没意见吧?」

徐远冷笑着说道:「没意见,你们安保局的人手里握着尚方宝剑、人手一块

丹书铁券,我一小小的市局局长,敢有意见么?」

「用吧,爱怎么用怎么用!你们在里头拉屎屙尿我们都不管!」渖量才更是

没好气。

「呵呵,二位严重了。」桂处长对着自己的同僚连着打了好几个手语,随即

有三个人跟在了她身后,桂处长对着夏雪平伸出手说道,「请吧,夏组长。」

夏雪平跟那四个人走了,还有八个留在屋里,办公室四个角落各坐了一个,

门口还有四个人看着。我忍不住跟在夏雪平背后,结果前脚刚沾到走廊地砖的边

缘,四把手枪便齐齐地指到了我的脑门上。

「操你们妈的!对外一点用没有,就会对内动刀动枪!」我对那四个人骂道。

那四个人却也并不还口,只是用枪指着我的脑袋。

「何秋岩!你冷静点!老老实实待着吧。」徐远面无表情地说道。

重案一组的全体成员、二组、经侦处、防爆组、监处和鑑定课的重要干部,

再加上正副两位局长全都在办公室里奍着,小半个警局的负责人全都在这了,弄

得重案一组的办公室一时间好像看守所的牢房一样。我清理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

对着小C说道:「就和一会儿,在我桌面上坐下歇一会儿吧。」

小C却双手挡着两腿之间,面有难色,她想了想就准备往门外走,结果却被

门口那四个人拦了下来:「你要干什么?」

「我去下洗手间,你们也管呐?」

「不行,我们处长回来之前,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人都不能出去。」

「什么鬼!」小C想了想,委屈地对一个女特工说道:「——这样,反正我

去个洗手间就回来,你要是不放心,陪我去一下,这总可以了吧?」

「不行。刚才我们处长给我们的命令就是这样的。谁都不能违背!」那个女

特工丝毫不讲人情,接着对小C指了指墙角的花盆说道:「喏,你要是实在憋不

住,就在那解决吧。」

她说完这话,办公室里所有的安保局特工全都捧腹大笑,而其他人全都皱着

眉头不说话。

小C明知这女人是故意整自己,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无奈地捂着自己的小腹:

「那还是算了吧,我憋一会儿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对於夏雪平在审讯室里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知道。

半个小时过去了。

这中间小C也终於憋不住,无奈之下,我把自己桌上那个茶缸倒乾净,求赵

嘉霖和苏媚珍脱下外套帮着小C挡着,然后才解决的。之后小C终究还是把茶缸

里的尿液倒在了花盆里。

一个小时过去了。人还没有出来。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走廊里终於重新出现了脚步声。

夏雪平兀自双手插到裤兜里走在前面,回到了办公室。我发现夏雪平颧骨处

出现了一块淤青,领子的釦子也崩掉了,还有被人挠过的抓痕,头发也明显被人

扯过,自己的左边的嘴角还渗着血。

艾立威见状,马上跑到夏雪平面前问候着,被赶上去的我一把推开。

「滚!」我瞪了艾立威一眼,然后拿出自己抽屉里的湿巾,帮夏雪平把嘴角

的血擦乾净。

「没事吧?他们怎么你了?」我对夏雪平问道——用不着夏雪平告诉我怎么

回事,我已经是一肚子气了!若是在这两个小时里,桂处长他们对夏雪平做了什

么不该做的事情,我才不管他妈的什么安保局特工、什么十二傑十三太保的,我

保证让他们没办法活着从市局大楼里出去!

「……我没事,至少没吃亏,」夏雪平看着我,冷静地说道,「你别冲动。」

我一抬头,正好看见桂处长带着那三个特工返回来。桂处长算是身上最整洁

的,不过也是满脸的无奈和丧气;她身后的那个女特工脸颊两边,都留下了四条

红血印,俨然成了漫画里的漩涡鸣人,我抓住夏雪平的手,只见夏雪平的手指甲

里还有带着些血的碎肉;而再往后,那两个跟着去了审讯室的男人,其中一个架

着另一个的胳膊,只见被架着的那个人的脖子上有一排整齐的牙印,左眼周围一

圈淤青,而且那个人正夹着腿走着,眼睛里充满愤恨地盯着夏雪平的后背,肯定

是吃到了夏雪平的「断子绝孙脚」了。而另一个人手里则拿着一张光碟,鼻子直

接肿了,眼窝处留下了一条血痕不说,白色的衬衫上小腹处还留着一块很重的鞋

印,尺码正好是夏雪平的。

——这还不明显么?

他们四个分工明确:桂处长负责主审,拿着光碟那个男特工负责监控、并且

审讯结束之后把监控室里的光碟拿走,另一个女的是副审,那个夹着腿走道的男

人负责刑讯逼供——「遇到男的就开电、遇到女人就强奸」,这两句形容安保局

逼供手段的顺口溜,是我在警专就听说过的。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只是还好,夏雪平不是一般的女人,真不是谁想强奸就能强奸得了的。

可我心里还是有气,不能就这么咽了,我手里叠着沾满血蹟的湿巾,低着头

走到了桂处长身后,趁人不注意,对着那个被架着的男人一拳头打了过去。

「——我操你妈的!你敢动她!」

那人被我一拳打翻在地,刚要还手,被我冲着他的裆部再一次跺了一脚,那

人嘴里瞬间传来了杀猪般的叫声。我双膝直接撞在了那人的胸膛,抡着拳头对那

人的脸上就开始招呼。手里拿着光盘的那个男特工和走到前面的那个女特工见状,

马上转过身来对着我连打带踢。刚才被防爆组的干员们打伤的后背,这时候再一

次吃痛。在墙角的和门口的其他特工也都跑到了我身边,准备对我进行围殴。小

C看到了,率先沖到了人群里,接下来就是夏雪平,然后是早就看着那些特工一

肚子火的赵嘉霖和艾立威,再然后,所有的同事都站了起来,跟那十个特工打成

了一团。艾立威倒是眼疾手快,看准了那个拿着光碟的特工,抬脚一踢,把光碟

直接提到了自己办公桌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照着那个特工的肚子直接一脚。

唯独徐远、渖量才和桂处长都没动手。渖量才脸上挂着狰狞的笑,看着打成

一团的众人,看样子十分地解气;桂处长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徐远;徐远则是依

旧翘着二郎腿,玩着打火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回头看了一眼众人,爬起来继续对着躺在地上的那一位胖揍着,最后我掏

出了自己怀里的枪,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

办公室里瞬间静了。那十个特工也不含糊,从自己怀里也掏出手枪,指着我

的脑袋。

夏雪平一见,冷静地从腰间取出手枪,对准了桂处长的脑袋,大声说道:

「我看你们谁敢开枪!你们处长的命你们不要了么?」

桂处长低着头叹了口气。那几个特工依旧没放下枪,但每个人都犹豫着。

我把枪口对准了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的眼睛,张口骂了一句:「我操你妈!」

「我操你妈!」那个人也张口对我骂道,说话的时候,嘴里的唾沫变成了鲜

红的颜色,在他的嘴里还冒了个泡。

我抬手用枪柄对着那个人脸又揍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就被一直皮鞋踹了一

脚。我后背吃痛,又一次倒地。回过身一抬头,发现踹我的那个人,居然是徐远。

「够了!差不多得了!」徐远狠皱着眉对我喝道,转身又对桂处长说道:

「行了,桂霜晴!你们安保局威风也抖了、人也抓了、我和我手下的人你们也软

禁过了、我们夏组长还被你们带走问过话了,姓桂的,够本了吧!」

徐远说完话,也从怀里掏出手枪,直接一把拍到了夏雪平的桌面上。

桂处长想了想,站起了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被我打得不成样子的那个人,

对着周围人又使了好几个手势。那十个特工集体收起了手枪,然后抬起了躺在地

上的那个人。

夏雪平见状,也收起了手枪,把我一把拽起,示意小C帮忙,给我放到了椅

子上。

「徐局长,量才,多有打扰。告辞了。」桂处长对着徐远和渖量才笑了笑。

渖量才没说话,脸上硬挤出一个笑容,转过头又骂了一句娘。

「客气了,替我跟你们燕分局长问候。」徐远说道。

桂处长想了想,又转过身看着夏雪平说道:「夏组长,青山常在绿水长流,

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有的是。告辞了。」

「呵呵,好啊。后会有期。」

等桂处长一行人彻底走了,徐远走到了渖量才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

有个好前女友啊!」

渖量才听罢,猛捶了捶自己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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