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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风流谈笑间第3140卷作者花残剑完

来源:热门小文章 时间:2019年02月18日

第三十一卷 危机四伏踏归途 第一章美女之约

店老板心头一凛,连连摆手道:“我……这……老朽不会喝酒,客官还是……还是自用吧。”

任逍遥、龙菲芸相视一笑,后者嫣然道:“老板,你是开料理店的,岂有不会喝酒之理,该不会是不卖我们少主面子吧。”

老板陪笑道:“岂敢岂敢,老朽实在是饮不惯烈酒,唯恐酒醉误事,在店内出丑,吓得客人不敢登门。”

任逍遥哈哈大笑,油然道:“老板太客气啦,既如此,在下便先干为敬。”说罢,端起酒壶,连杯子都懒得用,脖子一昂,“咕嘟”“咕嘟”的饮起毒酒来。他为逼老板说出实情,不惜以此作为威摄,众女虽知其内功深厚,百毒不侵,见此情形亦暗暗担忧,谁知道酒里下的毒,先天无上罡气究竟抵不抵得住。

满满一壶酒入得腹中,任逍遥面上只红光一现,旋即平复如初,众女看在眼里,悬着的心这才落地,侧目望向老板时,见他浑身剧震,满目惊惧之色,嘴巴长得老大,却半天吐不出个字来,暗赞任逍遥确是高明,质问的话半句不说,老板便已露出马脚,估摸着再过片刻,他就得老老实实的自己招。

任逍遥双目灼灼生辉,淡淡道:“老板,我都饮罢一壶了,你总该赏个脸,多多少少喝一点吧——菲芸,还不倒酒。”

龙菲芸斟慢一杯,娇笑着递到老板面前,老板面色惨白,牙关不住打颤,待要夺门而逃,背心却给剑柄顶住,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道:“少侠,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事,就是雾隐……”

话未说完,窗外外倏地传来女子妖娆妩媚的娇笑:“不愧是以一己之力毒对伊贺谷三艳姬,连老谋深算的富坚义搏都奈何不了的天极教教主任逍遥,轻而易举的识破酒中有毒,还用这等手段迫武内老板就范。高,实在是高!”

任逍遥扬手一挥,窗户立时洞开,但见远处房梁上站位着身穿紧身夜行劲装,尽展娇躯美丽线条的扶桑美女,正盯着他站立的方位,遥瞰过来。

真宫寺美奈娇斥道:“你是何人?竟敢暗算我们。”

女子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傲然道:“雾隐示现流门下中忍高良杏奈。”

真宫寺美奈讶道:“高良杏奈!?你是高良掌门的女儿?”

高良杏奈悠然道:“对呀,当年我随娘亲拜会虚夜宫,恰逢姐姐外出执行任务,未曾得见,不想今日倒在此相逢。”

水芙蓉娇斥道:“少废话,既是正派中人,何以在酒中下毒。”

高良杏奈“噗哧”娇笑道:“唉哟哟,姐姐别生气嘛,人家无非想试试任逍遥究竟是否浪得虚名……”话未说完,语气倏地一滞。

原来就在她解释缘由的当儿,任逍遥足见微晃,疾速自房中掠出,眨眼功夫已然到高良杏奈身旁,五指箕张,按住她柔腻圆滑的香肩,冷冷道:“如此一来,姑娘总该知道我的实力了吧。”

高良杏奈死命挣扎,却没半点作用,急得娇呼道:“你……你干什么,快放手!再不放我可喊人啦。”

任逍遥微微一笑,挪手负后,岂知高良杏奈想也不想,立刻一巴掌扇将过来。

“啪——”巴掌不偏不倚,扇个正着,五条血痕立时显现出来,但挨打的不是任逍遥,而是高良杏奈自己。

“你……这……你使妖法。”高良杏奈娇躯微颤,秀眸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她做梦也想象不到打向任逍遥的掌力会平白无故的括在自己面上,又惊又怒。

任逍遥淡淡道:“我使的不是妖法,是姑娘想看的武功。怎么样,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此行的真正目的了吧。”

高良杏奈眼眶通红,看看要哭将出来,哽咽着抽噎几下,总算没有落泪,现出受责委屈的神情,嗔怒道:

“娘亲让我带个口讯,约你明早辰时在栖月谷西北角的水云峰见面,人家只是好奇,想看看令伊贺谷中人束手无策的任逍遥究竟有多大本事,这才偷了毒药放在酒里,你……你却找借口欺付人家,好不要脸!”

任逍遥歉然一笑,追问道:“我与怪派并无交情,高良掌门约我做甚?”

高良杏奈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和流刃若火有关,记住要单独前来,不许带上任何人。”言毕跳下房檐,头也不回的去了。任逍遥满头雾水的回到店里,把事情和众人一说,真宫寺美奈惊诧道:“水云峰!?那可是雾隐示现流的禁地,素来只有上忍才能进入,高良掌门既是约你相见,地点在那不好,为何非去水月峰。”

林毓秀娇声道:“唉呀,明显是雾隐示现流遣人盗走流刃若火,如今见伊贺谷都奈何不了咱们,生怕事情曝露大哥哥找上门来,只好乖乖把它交还,又怕在大庭广众之下服软折了面子,所以才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真宫寺美奈眸光变化,淡淡道:“人迹罕至的地方到处都有,何必选在禁地。要知道,栖月谷是雾隐示现流的老巢,门中近千弟子齐聚,水云峰地势险要,三面环水,只有一条通路。对方还指名道姓,非让逍遥单独前往,倘若彼此一言不和,翻起脸来,纵是肋生双翼也休想逃走。”

南宫凤仪轻笑道:“人家好歹是名门正派,尚不至于做出这等无耻行径。”

龙菲芸道眼中露出发自肺腑的温柔神色,轻轻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换个地方好,免得陷于被动。”

任逍遥微微一笑,双目射出坚定的神色,沉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已经答应前往,临时再改主意,岂是英雄所为。”

水芙蓉冷哼一声,投他一抹幽怨的眼神,撅起小嘴,没好气的道:“人家只是邀你前往,没问你答不答应,你是看高良杏奈长得貌美,这才一门心思的认定要去,好背着我们勾搭人家小姑娘吧。”

众女相顾莞尔,任逍遥有意气她,喃喃道:“暧哟,芙蓉不说我还不觉得,高良杏奈的确比你漂亮,脾气也比你好,就算是为再见她面,水云峰之行也得去呀。”眼皮往上一翻,大咧咧的道,“说不准回来的时候还给你们带个妹妹哟。”

水芙蓉气得差点吐血,怒道:“你……你不要脸!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众女被她“生动”的比喻逗得掩嘴娇笑,紧张凝重的气氛登时缓和下来。

南宫凤仪推任逍遥一把,娇嗔道:“你啊,口没遮栏的,说到底芙蓉也是为了你好,何必有意逗她呢,咱们呐还是谈正事吧。”

任逍遥欣然笑道:“只要芙蓉别有事没事的呷干醋,我痛她还来不及,那里舍得拿她寻开心哟。”顿了顿,续道:“看来雾隐示现流把我那点底细调查的很清楚,知道我从来不会拒绝少女的邀约,咳咳……总之,明早我非去不可。”

苏涵碧神情大急,顿足道:“逍遥,都说有危险嘛,你怎么不听劝啊。”

任逍遥双目神光电射,沉吟道:“高良姑娘说的很清楚,此事与流刃若火有关,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真宫寺美奈现出感动的神色,由衷的道:“逍遥,其实……其实你用不着为我只身泛险的,流刃若火便再珍贵,说到底也是身外之物,何必为它只身泛险。”

任逍遥微微一笑,正容道:“当日是我未尽到保护指责,以致流刃若火遗失,就该由我亲自出马,把它找回来还给美奈。虽然只身前往水云峰得冒很大风险,但指责在身,不容推卸,即使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龙菲芸还待出言相劝:“可是……”

任逍遥唇角的笑意像涟漪般扩散成为一个灿烂的笑容,傲然道:“天下间没有我想去而去不了的地方,更不会有我想离开而离开不了的险境。”

第三十一卷 危机四伏踏归途 第二章再遭伏击

翌日,任逍遥依约而至,只身独剑来到栖月谷。

曙色苍茫,四处静寂无声,棉絮堆似的云彩飘浮在空中,淡淡的晨雾像白纱般笼罩着大地,残星闭上疲倦欲睡的眼睛,默默隐入云端。任逍遥走在前往栖月谷的路上,淡淡清清的雾气、湿湿润润的泥土味,不住的扑在任逍遥脸上,钻进他的鼻子,分外洁净清爽,沁人心脾。远处的小溪水如明镜,缥缈的云彩和碧绿的树木倒映在水中,把波光山色融为晶莹模糊的一体,俨然一副淡淡的水墨画儿,朦胧富有诗意,看得任逍遥大是赞叹,暗想待平定绝杀、修罗教,收复燕云十六州,完成自己肩头的,也寻一处的如此清幽雅致山谷避世隐居,今生无憾矣。

朝阳初生,栖月谷内轻纱薄绫般的云雾飘飘悠悠的升腾起来,萦绕着山谷西北的水月峰,松松软软、缥缥缈缈,活像一条条彩绸。

任逍遥越往前走,雾气越是浓重,浮在枝杈林木间,仿佛细纱垂挂梢头,却比细纱还要柔软,像是香炉里飘出来的烟氤,鸿蒙一片,将树林的轮廓勾成堇色,路上没有瞧见任何雾隐示现流的弟子,甚至感觉不到一丝一毫人的气息。

踏进水云峰的刹那,任逍遥只觉自己陷入无边无垠的寂静与幽暗之中,动荡的雾霭遮天蔽日,整座山峰似被厚厚的潮湿的大氅掩盖,任逍遥纵有天下无双的灵觉目力,此刻所能分辨的距离也不过方圆丈许。

任逍遥终于知道为方会什么对把地点选在水云峰,为什么会把时间定在辰时。水云峰的特殊环境大大降低他对周围事物的洞察力,辰时更是雾霭最浓、水气最重的当儿,别说料敌先机,出奇致胜,就是自保都困难的紧。

任逍遥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甚至他的掌心已经开始冒汗,这是练成先天无上罡气后,从未有过的现象,要知道现在的他非但内功之深厚当世罕有,更身兼十余种武功绝学,连素来不肯服输的易天寒都自认不是他对手,世间还有谁能让他感到害怕,让他掌心冒汗。可是现在有了!

现在的任逍遥处身在完全莫生、完全与世隔绝境地,四处都潜藏着的随时可能引发的危急,这对本抱着寻幽探胜的心情前来赴约,完全没有做过任何厮杀准备的他来说着实是个前所未有的莫大考验。

想到将要面对独立开创雾隐示现流、号称一派宗师的高良美雪,前所未有的兴奋与刺激使得任逍遥胸中就有一股熟悉的热意升起,那种感觉像是在乾德宝库外苦战恨天坐下五大杀手,更像是巽风之战中力拼大辽战神耶律斜轸。

任逍遥胸中热血沸腾,成败、胜负、生死,他已不放在心上,他要做的是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在极端恶劣的境况下同样能够发挥出超乎常人的真正实力。

雾色更浓更重,任逍遥迈开大步向峰顶攀去,来到一条满步荆棘的小道。他是故意走到这里来的,因为在他调整好心态的刹那,忽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杀气。

任逍遥既看不见半个人影,更听不到一丝声音,但他却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浸透水气的浓雾能够冲淡血腥之气,杀气本也一样,然而奇怪的是,这一次他感觉到的杀机在暴雨中反倒显得更强烈。

毫无疑问,有个极其可怕的对手正窥伺在暗中,准备随时取走他的性命。

任逍遥拿不准对方究竟是高良美雪还是雾隐示现流的其他高手,也不知道对方出于何种目的要取自己的性命,他只知道这个人只要一出手,必定是雷霆万钧的一击,但凡稍有疏失,后果不肯设想。

任逍遥非但没有退缩恐惧,精神反而更振奋,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实力!他默默等待着这个人的出现,仿佛在等待与自己约会的佳人。

现在他已经走上一处陡峭人的山坡,四周雾气迷蒙的环境、居高临下的地势无疑是暗杀偷袭的最佳倚仗。

任逍遥感觉到的杀机愈发强烈,可是他凝神防范的对手却始终没有出现。

对方还在等什么?

他和杀手打过的交道不算少,光是曾进正面交锋的就有绝月、夺魂、邱封,他狠清楚,世界上有种人好像就是为杀人而生,他们不是野兽,但天性中却有熊的沉着。狼的残暴,豹子的敏捷,狐狸的狡黠与耐性。

同样每个杀手都有缺点,绝月自大,夺魂自负,邱封自傲,所以都敌不过他,但眼前这人却只有他们的优点,没有缺点!

他还在等,等待最好的机会。

任逍遥绝不是个甘愿陷于被动的人,所以他主动给了对方一个机会。

在踏上山坡的一霎那,他滑倒了,动作纯粹出于自然,没有半分刻意施为的痕迹。果然,对方出手了,一道霸气十足,凛冽无匹的刀光随着─声霹雳般的大吼,呼啸着凌空下击,挟带天地之威,斩向任逍遥的颈侧。

这是必胜必杀的一刀,彷佛已与无所不在漫天雾霭溶为一体。

不幸的是,任逍遥并没有真的滑倒,只不过看起来像是滑倒了的样子而已。

就好像某些武功中某些诱敌的招式一样,任逍遥这一滑中自也蕴藏着某种无懈可击的守势,某种可进可退的先机。

刀锋离任逍遥额角尚有数寸,任逍遥身形一晃,竟在电光火石间避让开去,毫不犹豫的擎出冰魄玄霜剑,流星般投入杀手那彷似笼罩天地的刀中去,宝刃凝起的寒飙,直有崩山碎石、毁天灭地之势。

凌霄剑诀第十六式——“曾经沧海难为水”速度乃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任逍遥唇角现出丝怡然自得的笑意,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因为当今之世没有人能在身陷被动的情况下躲开他惊天地、泣鬼神的杀招!

但就在锋刃及体前,杀手忽然奇迹般失去了踪迹。

任逍遥眼前只剩白茫茫的雾霭,方才还近在咫尺的黑影疏忽变得无影无踪。

即使任逍遥有着傲视江湖的超卓目力,此刻却再看不见对手的任何影踪,听不见脚步声、呼吸声,甚至连杀气都消弭在雾霭中。

耳畔响起枝头露水点点滴滴的落下的声音,任逍遥心中猛然一颤,额角开始渗出汗珠,他终于明白雾隐示现流中“雾隐”二字究竟是何意思。雾隐、雾隐,雾中之隐,但叫周围有雾,便能借雾隐匿身形,雾气越浓、越厚,效果越好。

任逍遥自诩身兼飞仙化羽、一苇渡江、摄空幻影三大绝学,轻功之高当今武林不做第二人想,但在这雾霭弥漫的水云峰上,却起不到任何该起的作用。

对手在暗,他却在明,现在的任逍遥还能依靠什么呢。

难道要等着对手二度出击,力争在他现身的刹那一击必杀?

不,这样做实在太过被动,况且以对方精妙绝伦的“雾隐”之术,他根本没有把握能在一招之间命中目标。

若是主动出击,又靠什么去判断对手藏身的方向和位置呢。

自出茅庐以来身经百战,素来笑傲缰场、战无不胜的任逍遥生平首度遇上如此束手无策的窘境,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凝聚功力,守身自保。

任逍遥横剑当胸,矗立原地,他既不能动,更不敢动。

对方隐藏在雾霭里暗中窥伺着他,随时都可对他发出致命的一击。

只要他稍微一动,自身几近完美无瑕的防御姿势就会立刻破坏。

世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雾气没有任何减淡消逝的表象,反倒愈发迷茫……面对着一个看不见的对手,面临着一种随时都可能会发生但却无法预料的情况任逍遥的精气与体力远比他在竭力拼杀时消耗得更大。

先天无上罡气固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任逍遥终究未得大成,在对方施加的催人心魄、惑人耳目,将她迫得透不过气来的强大压力下,任逍遥的精神逐渐接近崩溃,他虽然还是动也没有动,可是那双坚凝而镇定的眼睛却已在动摇。

第三十一卷 危机四伏踏归途 第三章不战已溃

雾霭弥漫,逼人而来的强大气势从四周卷涌而至,任逍遥感到自己的一动一静,那怕是任何细微的动作,均全落在对方的气机监视下,无有遗漏。而他自始至终,却把丝毫握不到对方的动向。每时每刻,他都必须凝聚功力,小心提防对方的偷袭,所以缠战的时间愈长,他的损耗比之对方愈快。每过一刻,他便多接近败亡一步,连想使出与敌偕亡的招数也力有不逮。

生死系于一刻,任逍遥再无选择的余地,深吸口气,恐惧、焦虑像潮水般退个无影无踪,体内真气天然运转,全身功力提至颠峰,灵台空明清澈。双目神光内敛,全身武服箕张,神态威猛如天神下凡,只凭其迫人的气势,足今对方有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甚至精神稍有松泄,已不战已溃。

这是任逍遥的最后一搏,决定的生死的最后一搏,当他把一切杂念排出脑外,进入守中于一的境界时,整个环境一丝不漏的给他掌握在寸心之间。

当日他以双指夹住邱封的快剑、一招击毙萧无羁时,便曾有过这种掌握全局,视整个战场如棋盘的奇异悟觉。

此刻功力精进,感觉更为清晰。

虽然仍旧无法确定对手的位置,但他清楚感应到自己全力催发先天无上罡气的同时,对方的气劲强烈波动了一下,明显是有出手的意图,但又忍住不发。

任逍遥心中暗喜,晓得自己的对方吃不住自己强大的气势,意志上已经产生动摇,只是他的理性仍能驾驭心中的情绪,所以把在那刻出手的冲动硬压下去。

如此稳健,如此沉着,任逍遥愈发觉的隐藏在暗处的对手不简单,眼下遥相对峙的局面,不像是在山林里做一对一的单挑,倒似是在战场上面对干军万马,心中涌起一往无前的气概,纵使战死沙场,也不退缩半步,不会有任何遗憾。

忽然间,对方出手了!

迅捷无论的黑影挟着柄厚背寇刀化作耀人眼目的芒光,仿似失去了实质,变成一道妙象纷呈的幻影,挟着破空的尖啸,直逼任逍遥面门。劲气像波浪般往两旁潮涌开去,顷刻间破开迷雾,满地落叶卷上半天,劈头盖脸般罩将过来。无论在时间、角度的拿捏,均有种浑然天成、无懈可击的气势。

任逍遥足尖微晃,骤然侧移,正是“一苇渡江”中的绝妙步法,杀手只觉眼前一花,剑招立时落空。没等任逍遥出手还击,对方一声轻啸,人在半空,倏地变向,惊涛骇浪般的刀芒,凛冽无匹的劲气,大江倾泻地追击而去来。

任逍遥疾使摄空幻影,以毫离之差避过锋刃,旋风般转身来,正待仗剑还击,映入眼帘的却只有漫天雾霭,那来什么杀手的影子。

雾隐之术果然妙绝,任逍遥心中暗赞,剑眉却不由自主紧皱起来。他万万料想不到,对方能将真气收敛的半丝不露,瞒过他全力催发先天无上罡气后陡增数倍的敏锐灵觉,现在他就像是个瞎子,根本看不见对方的任何举动,只能默默呆在原地,迎接随时可能出现的下一次袭击。

任逍遥从不甘心受制于人,更不愿意坐以待毙,他绞尽脑汁的思虑,思虑着如何才能破解雾隐之术,如何才能反败为胜。

人有五感——“视、听、味、嗅、触”,战阵交锋应用最广的自是视觉。然而面对神乎其技的雾隐之术任逍遥睁眼如盲,唯有将听力作为最后的倚仗。任逍遥缓缓闭上双眼,内径直灌风府、风池、神庭诸处要穴,耳畔立时传来方圆十丈所有细微响音,连虫行蚁走的声音都瞒不过他,杀手柔微细长的呼吸虽然隐隐约约,虚虚缈缈,多少也能辨别出个大概的方向。

两人相隔近五丈,但不知如何,任逍遥却感觉对方近在咫尺,只要对方动手,狂风暴雨般的杀着会立即迎面而来,没有片刻空隙,完全不受距离的影响。

任逍遥出乎意料的还剑入鞘,只将一双肉掌平举胸前,摆出逍遥无极掌的起手式,前方传来衣袂飘舞的声音,凛冽至使人呼吸难畅、双目刺痛、身如针戳的惊人气劲,随其移动搂头盖脸涌来。明明是春暖花开、雾霭弥漫的山谷,他却像置身在冰天雪地里,身内的气血也似被冷冻至凝固起来任逍遥几可肯定对方在施展一种奇妙的步法,以鬼魅般的高速往自己逼近,每时每刻位置都在变化中,所以招式亦是干变万化,他一个把握不当,任何一刀都会变他成自己的催命符。

间不容发的紧要关头,任逍遥袖袍疾绽,全力施展扶摇直上,身形倏地拔高丈许。他的肉眼虽然没法掌握对手的位置,却能清楚感应到敌人气劲最强大的核心所在,凭此准确无误的感应,他终于掌握到反击的目标。

无懈可击的守势瞬间转化为凌厉绝伦的攻势,左掌伉龙有悔,右掌天雷无妄,他的心、神、意全都集中往双掌之间,饶是只得其形未得其神,但在先天无上罡气的催动下威力只增不减,摧山破岳、雷霆万钧,大有无坚不摧之势!

此时此刻,生荣死辱,胜败输赢,再无关痛痒。

他是正义而战,为尊颜而战!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疾窜而至的黑影被任逍遥轰个正着,掌心积蓄升华的深沉内力悍然爆发,真如惊雷一闪,震撼天地,霎时将对手震的四分五裂。

不,任逍遥击中的不是人,而是一根水桶粗细的巨木,隔着弥漫的雾霭,他根本看不出来,直到掌心的接触的刹那,他才醒悟自己中了对方的偷梁换柱之计。

起初冲过来的确是杀手,但在中途便即以巨木取代,为得是骗去自己出尽毕生之力、将反败为胜的希冀尽数寄于其上、浩翰天地、傲视寰宇的雷霆一击。

对方早便料到他会藉着听力赌这最后一把,顺势来了个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任逍遥的心直沉下去,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急,甚至感觉到自己离死亡仅只一步之遥……一声雷鸣震彻四野,一道闪电划破虚空。

不,那不是雷鸣,而是寇刀破空的声响!不,那不是闪电,而是冷锋闪耀的刀芒。天地宇宙的量似被他尽吸纳到这一刀之内,千万点刀光,像无数逐花的浪蝶般洒将下来,气势如虹,挟带着天地之威,斩向任逍遥的头顶。

任逍遥气力已尽,眼睁睁看着刀锋比来,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只听“唰啦”一声,寒芒从他额角劈下,直落至腹!

第三十一卷 危机四伏踏归途 第四章天外有天

刀芒后是一名以黑巾蒙面的杀手,黑巾上露出的双眼中带着的那种冷酷而妖异的光芒瞬间变得欣喜若狂,然而不到片刻功夫却又转化为无尽的恐惧与惊诧。

的确,他蓄力十足的斩击正中目标,但砍中的却是个徒具表象、虚幻飘忽的影子。

影子,何来影子?

北辰一刀流秘传绝学——忍影分身术!

以高速移动的身法配合独门忍术混淆对手视线,令其产生主观上的错觉,造成处处皆敌的假像,完全无法判断施用者的真正所在,堪称攻守兼备的妙招。

既是流秘传绝学,任逍遥何以会使?

他在鸟取沙丘首度看见真宫寺美奈施展,认定此术绝不在飞仙化羽、一苇渡江、摄空幻影之下,一直暗中观查,试图窥得其中奥妙。他天赋异禀、资质超卓,降龙十八掌、逆天神掌、金刚狮子吼等绝学皆自观查旁人比武或亲自较技时习得,尽管每门武功只等其行不得其神,但在先天无上罡气的运使下同样能够发挥出它们本应拥有巨大威力。

忍影分身术的步发、身形他已在观测中掌握大半,唯独对北辰一刀流的独门忍术半点不曾通晓,因此仅能幻化出唯一的分身,但这已足够,足够让他在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将计就计,骗过对方的杀招。

杀手好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他双手握着柄奇形的长刀,刀尖下垂,动也不动的站着。

他不能动,也不敢动。

因为现在情况已经改变了,任逍遥经取代了他刚才的优势,就好像他刚才一样在暗中窥伺着他,随时都可对他发出致命的一击。先前充盈胸臆的自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惧意,试想任逍遥连忍影分身术都能学会,说不定早已洞悉雾隐之术的奥妙,正等着他露出破绽,伺机偷袭呢。

他越想越是越怕,试问能以一己之力,毫发无伤的从三艳姬、富坚义搏及新撰组众的包围中从容走脱的任逍遥若然全力出手,自己有几分把握抵挡得住。

他虽然还是动也没有动,可是他那双冷酷而镇定的眼睛却已在动摇。

此战的地点选在他生活几十年的栖月谷,时间正是雾霭最浓、水气最重的当儿,更凭借雾隐之术逼得任逍遥束手无策,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但事到如今,浓雾的阻隔反倒令他无法判断任逍遥的位置,天时、地利尽去,而心理上产生的恐惧更令他彻底丧失人和。

随着攻守相易、局势逆转,他的精神也已渐渐接近崩溃。

他无法承受任逍遥带来强大压力,他的眼神已散乱,他手里那柄刀尖指向大地,也如大地般安然不动的长刀忽然高举。

就在这时,雾霭中忽然传出一声充满哀伤和感叹的长长叹息“你死了,你已经死了,如果任教主有心伤你,早在用忍影分身术躲过你那刀的时候,随意补上一招,你就已经死了。”她幽幽叹道:“我实在不敢想象,青出于蓝的雾隐示现流特别上忍棋木佐兵卫竟然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明明已经一败涂地,却坚持不肯认输,非要硬撑到撑不下去的时候。”话音甫落,前方的浓雾忽然朝两侧散开,现出一条通往山顶林荫小道。

但见不远处站着位雍容秀丽的美貌少妇,她身穿绣花罗裙,足登丝织的花绣鞋,头上的发簪用玳瑁镶嵌,耳戴明珠耳,光华夺目,艳色照人。耳坠是玄黄的美玉,云状的发髻横着一枝金簪,闪烁生辉,衣缀明珠,绢裙轻薄,娇躯散发着浓郁的芳香。她的脸形极美,眉目如画,嫩滑的肌肤白里透红,诱人之极。最使人迷醉是她配合着动人体态显露出来的那娇慵散的丰姿,成熟迷人的风情,比之娴静端庄的独孤虹、高雅秀丽的尹双双,又是另一种绝不逊色的妩媚美艳。

任逍遥拱手作揖,朗声道:“雾隐示现流宗主、雪姬忍——高良美雪?”

美貌少妇深深瞧他一眼后,缓缓点头,悠然道:“雾之所惧乃寒,遇冷则凝为水露,再难遮蔽视野,任教主身负冰魄玄霜剑,更有绝世内功作为倚仗,何不催动真力驱散雾霭,再与棋木佐兵卫相斗。”

任逍遥老脸通红,苦笑道:“惭愧惭愧,逍遥见识短浅,未曾想到此节。”

高良美雪秀眸亮起奇异的亮芒,柔声道:“若是想到了呢?”

任逍遥坦言道:“就算想到我也不会依法施为。”

高良美雪微露错愕神色,轻轻道:“哦,此话怎解。”

任逍遥功聚双目,淡淡道:“徒仗兵刃之功,非大丈夫所为,逍遥既来赴约,当然得凭真本事领教贵派绝学。”

高良美雪嫣然一笑,双目凝视任逍遥,缓缓道:“听任教主语气,似乎没把奴家当成敌人,这……未免有些大意了吧。”

任逍遥的神情仍是好整以暇,从容笑道:“宗主若有心取逍遥性命,大可在我施展半生不熟的忍影分身术时骤然出击,何必等到现在呢。显然宗主差棋木佐兵卫半道狙击并无恶意,充其量只是试试探逍遥究竟有没有资格上得水云峰。”

高良美雪笑意盈盈说道:“任教主目光如炬,奴家钦佩之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上到峰顶再谈。”说着纤手微扬,做了个“请”的姿势。

任逍遥欣然迈步,跟着高良美雪朝峰顶走去。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扶桑弹丸小国竟是高手迭出、卧虎藏龙。

如果不是他急中生智,想出使用忍影分身术,早便败在棋木佐兵卫手中。

至于高良美雪的修为,只在其上,不在其下。

试想她能透过漫天雾霭,看清自己的一举一动,这等超卓目力怕是环顾中原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试想她在一旁窥伺良久,自己在内劲提至颠峰的状况下竟毫无察觉,这等潜隐之术亦足够独步武林。

方才出手的若是高良美雪,输的那方或许会是自己。

不可否认,天时、地利的因素的确起了部分的主导作用,但没有真本领,纵是雾霭再浓,谁又能伤得了他平心而论,棋木佐兵卫的刀法堪比丐帮执法长老、中原“刀王”丁松强,高良美雪则至少是易天寒、付龙渊一个级别。就这等人脉,真宫寺龙炫还给出‘雾隐示现流上忍实力较弱’的论断,七大派势力可想而知。

雾霭渐渐消散,水云峰清幽雅致的胜景逐渐呈现在任逍遥眼前,幽深静谧,松榛蓊郁,际此红日初升,山风沐浴在晨曦之中,满山翠叶,层林如染,阵阵春风吹拂过,百鸟和鸣,清新之气沁人心脾。

任逍遥重拾游山览胜的心情,欣赏被野树草丛覆盖的深山高岭,奇峰异石,看得心神皆醉,赞赏不已。

拐一个弯后,景物又变。先是水瀑声轰然作响,而随栈道空间不住开阔,阵阵水气扑面而来,只见对山水雾弥漫中,一道瀑布有如出洞蛟龙般从断崖洞隙喷泻而下,直抵崖底,成翻滚的急流,再依山势冲奔而去,壮人观止。

终于来到峰顶,前方赫然出现另一小亭,建于危崖边缘处,亭中有张很低很矮的紫擅木桌,桌上摆着一壶佳酿,两只杯盏。

高良美雪请任逍遥盘膝坐下,指着酒壶,樱唇轻吐道:“方才奴家命棋木佐兵卫试探任教主修为实属无奈,但愿任教主饮过敝国无上佳醉──菊正宗,能将由此造成的不快尽数抛诸脑后。”

带着淡香的酒,盛在精致的浅盏里,酒色澄清,全无混浊。

任逍遥微微一笑,洒然举杯,将酒慢慢的喝了下去,动容道:“此酒清而不涩,甜而不腻,淡中另有真味,确实堪称佳酿。”他半句不提交手之事,显然已经接受了对方的歉意。

第三十一卷 危机四伏踏归途 第五章太子宝座

任逍遥正容道:“宗主约我来此,是为商谈有关流刃若火的事?”

高良美雪悠然道:“嗯,也算原因之一吧。”

任逍遥双目神光一闪,旋又敛去,淡淡道:“如果我没猜错,流刃若火应该不在宗主手里。”

高良美雪看似随意的问道:“哦,何以见得?”

任逍遥淡然自若的道:“实不相瞒,我和盗走流刃若火的奸人曾隔着房门,对峙良久,他的武功路数与贵派大相庭径,绝非雾隐示现流中人。”

高良美雪幽幽道:“如此说来剩下的岂非只有甲贺谷与柳刚流。”

任逍遥讶道:“宗主也在怀疑他们?”

高良美雪容色平静,美眸散发着神圣的光芒,轻吁一口气道:“但凡稍有见识的武林中人都能想到,胆敢盗取流刃若火,与北辰一刀流乃至整个七大派为敌的只有我们三方。恕奴家唐突,能否请任教主将当晚情形详细叙述遍呢?”

任逍遥毫不隐讳,一五一十的将自己从发现房中情况有异起,直到对峙过程中判断失误,冲进房内后只顾护住真宫寺美奈被他趁机遁逃的过程说了。高良美雪听罢,遏制不住的现出讶色,沉吟道:“以任教主的武功,本不当被人轻易唬住,一是关心则乱,二是对方确有本事……我,柳刚流以外功见长,能在任教主内劲的催迫下撑过半个时辰的唯有宗主真殿光昭本人,甲贺谷纵然多些,亦仅得两三位上忍有此本领。然则事发当日,正巧是大冢周夫的生辰,甲贺谷上忍齐聚京都,当该抽不出人手,而真殿光昭正在静冈和人比武,同样来不了鸟取。”

任逍遥讶道:“宗主的意思是盗走流刃若火的另有其人?”

高良美雪颦起秀眉,眼中射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苦闷情绪,轻叹道:“按说我们雾隐示现流的收到情报应该不会错,但……除去甲贺谷与柳刚流,我实在想不到还有那个流派有胆子打流刃若火的主意,除非……”

任逍遥急问道:“除非什么?”

高良美雪目光投往远处群山,缓缓道:“除非是七大派的叛忍……不,六大派,北辰一刀流三十年来没出过叛忍——真殿光昭是被前掌门铃木博文逐出师门的,严格来说不算背叛。这些叛忍多半武功了得,因受不了门派规条的约束或因任务失败无颜归返,因而沦为叛忍。当然我指得并非那些拉帮结派、打家劫舍的败类,而是为数不多,但武功超卓、目空天下的独行忍。”

任逍遥不解道:“他们……他们也有盗取流刃若火的动机?”

高良美雪微微一笑,断然道:“那当然,你还不知道吧,几十年前,七大派并不像今日这般团结,彼此纷争不断,真宫寺掌门愣是靠柄流刃若火砍得其余六派伏首贴耳,这才换来久违的安宁。”她顿了顿,续道,“期间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撞见真宫寺掌门,惨败而还,羞忿出走的高手耆宿不下十数名,若说他们中有人为报当年之耻,盗走流刃若火,刻意与北辰一刀流为难,也不是没有可能。”

任逍遥先是一愣,旋即苦笑道:“十数名!还是无门无派的叛忍!这么说来寻觅流刃若火岂非如同大海捞针。”

高良美雪淡淡道:“未必,无论盗走流刃若火的是谁,总归得有个目的,咱们不彷想想遗失流刃若火会在江湖中造成怎样的影响,对那个组织、个人益处最大,或许能顺藤摸瓜没,查出些眉目。”

任逍遥双手一摊,皱眉道:“盗走流刃若火无异同北辰一刀流结下死愁,面对的将是七大派乃至整个扶桑武林的责难,我实在不敢想象,有人会为一己之私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等公然挑衅的劣迹。”

高良美雪含笑瞥他一眼,石破天惊的冒出一句:“如果是为天皇之位呢。”

任逍遥失声道:“什么,天皇……天皇之位!”

高良美雪秀眸锐利起来,语气却静如不波古井,悠然道:“任教主还不知道吧,真宫寺美奈遭伊贺谷截杀并非出于江湖仇怨,而是关系到未来天皇之位归属的宫帏斗争由内至外,牵动整个扶桑武林兴起一场血雨腥风的续幕。”

任逍遥愈发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沉声道:“请宗主详述其中缘由。”

高良美雪正容道:“事情得从半年前说起,年届七旬的天皇陛下突然身患重疾,不能理事,遂立二皇子桐瑚为太子,由他将主理朝政。桐瑚太子奢极侈靡,荒淫无度,非但用卑劣手段逼死大皇子忠文、四皇子尊仁,奸污亲妹宁和公主,甚至公然侵占天皇陛下的妾侍。”

任逍遥拍案而起,大怒道:“岂有此理,弑兄杀弟、罄竹难书、奸母淫妹、违背刚常,这等太子留着做甚!”

高良美雪长吁口气,轻叹道:“任教主有所不知,把持朝政的太政官藤原道隆是太子的老丈人,伊贺谷宗主久保功介又是太子的亲舅,满朝文武皆敢怒不敢言。唯有正直无私的左大臣黑崎秀康暗中策划兵柬,欲罢黜桐瑚,拥立三皇子惟光。岂知行动前晚,计划不慎走漏,藤原道隆立刻给黑崎秀康按扣了个意图谋反的罪名,将他满门抄斩。”

任逍遥诧异道:“事情到这本该了结,怎和北辰一刀流扯上关系。”

高良美雪沉声道:“黑崎秀康虽死,久居深宫三皇子惟光却突然失踪。放眼扶桑全国,有势力和伊贺谷及藤原道隆对抗的唯有北辰一刀流,而真宫寺掌门又是黑崎秀康的八拜之交。显然三皇子惟光很有可能早在黑崎秀康的秘密安排下前往虚夜宫,准备解借七大派之力,推翻桐瑚,夺回太子宝座。”

任逍遥恍然大悟,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伊贺谷与北辰一刀流势成水火,尽遣高手要打美奈的主意。”

高良美雪续道:“藤原道隆是个聪明人,知道朝中大半将领皆出身七大派,不会蠢得动用军队,强行征剿,因此只能寄希望于久保功介,试图由伊贺谷采用江湖上的方式来解决。北辰一刀流冠居七大派之手,实力何等强劲,别说苦心经营几十年的虚夜宫坚不可摧,更惶论同气连枝、生死与共的其他流派,单只护廷十三番及三千徒众足以将伊贺谷移为平地。”

任逍遥恍然大悟,动容道:“所以他们不敢公然发动袭击,只能暗中动手,逐渐削弱北辰一刀流的实力。至于在鸟取沙丘伏击美奈及沿途穷追不舍,则是为将她生擒,用以威逼真宫寺掌门交出三皇子惟光。”

高良美雪轻点颔首,接口道:“藤原道隆素来谨慎,凡事都留一手,且从来不相信外人,他很有可能在没有知会久保功介的情况下另外派出忍者,暗中监视双方的一举一动。眼见我从富坚义搏手中救下美奈后,防备稍有松泄,便趁机潜入客栈欲将她掳走,途中不慎败露行迹,眼见掳人无望,随顺手盗走流刃若火——失此神兵,真宫寺掌门如去一臂,再难以寡敌众,游刃有余的应对伊贺谷众人,他们也就有了倾尽全力、放手一搏,来个擒贼先擒王的机会。”

任逍遥动容道:“宗主的分析十分在理,只是……倘流刃若火真的落在藤原道隆手里,如何才能把它夺回来呢,难不成还得去趟京都。”

高良美雪横他一眼,语带相关的道:“你要做的不是尽快把神兵还给真宫寺姑娘,而是将她平平安安的送回奈良。”

任逍遥现出丝充满自信的笑意,傲然道:“非是在下夸口,纵然富坚义搏、吉泽明步、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伤势尽愈,加上久保功介、武藤兰、长谷川泉、大石彩香乃至伊贺谷倾尽全力,有我和几位前辈在亦能护得美奈周全。”

高良美雪秀眸射出锐利无比的神色,显得她更是英姿飒爽,沉声道:“我绝对相信任逍遥和贵教几位长老的武功,但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好汉架不住人多’,区区伊贺谷你未必放在眼里,但若再加几十个忍术流派、数百忍者呢。”

第三十一卷 危机四伏踏归途 第六章别有用心

任逍遥淡淡道:“宗主的意思是还有几十个忍术流派在打美奈的主意?”

高良美雪肃容道:“不错,从栖月谷直至奈良,途中最少要经过二十三个大小流派的所在地,加上从各地赶来围追堵截的人众,说几百那还是最少的。”

任逍遥直接了当的道:“我不信,他们连流刃若火都不敢碰,怎会为难美奈。”

高良美雪悠然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忍者,在执行任务时、处理派中诸事时必须抛弃个人情感,将集体利益放在首位,尤其是七大派总掌门真宫寺龙炫,一举一动都是整个扶桑武林的表率。流刃若火乃北辰一刀流震派之宝,偷它便是挑战北辰一刀流乃至七大派在江湖中的权威,当然没有谁敢轻举妄动,平白惹祸上身。而真宫寺美奈只不过是真宫寺掌门麾下的一名上忍,就算真的被掳走或杀害,依照数各派之间不成文的规定,类似事件只能追究所有出手者的,不得殃及他们所在流派。若然真宫寺掌门要以父亲的身份为女儿报仇,那他只能亲自出马,不得动用派中任何人力物力,否则便坏了规矩。”

任逍遥微微一笑,接口道:“既是说每个参与其中的忍者都将面对真宫寺掌门的责难……不,应该说是必死无疑。呵呵,美奈初出江湖,和他们无冤无仇,谁会那么愚笨,傻倒去做这种以命换命,白白送死的事情呢。”

高良美雪轻笑道:“他们是和真宫寺姑娘没仇,不过和黄澄澄的金子有啊。”

任逍遥恍然道:“有人花钱要他们对付美奈!?”

高良美雪白他一眼,大有“算你聪明”的意思,柔声道:“前天我刚收到消息,伊贺谷开出暗花,以黄金万两悬赏真宫寺美奈首级,两万两悬赏活口,我想不出十日,整个武林都会知道这件事,届时有任教主你们受的。”

任逍遥西头一凛,喃喃道:“看来伊贺谷是打算公然翻脸……不对啊,就算有万两黄金,命都没了上那去花。”

高良美雪幽幽道:“他们搏这万两黄金不是为自己,是为各自所在的流派。”

任逍遥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使,诧异道:“贵国……贵国竟有这等不计个人生死、只较门派利益的江湖人物!?且不只一个两个,而是成百上千。”

高良美雪仰天长叹,以异乎寻常的苍凉语调平静的道:“在我们扶桑,武士道精神是所有江湖中人必须恪守的原则,从加入忍术流派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自己,而是由门派的操控一尊木偶、或者……或者说是一条狗,一条为只知尽忠的狗,他所作的任何事情不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门派,为了门派的利益。”

任逍遥仍然摇头,不解的道:“就算有人不惜性命,拼着一死换来万两黄金,那也得门派有福消受啊,掳劫美奈必定得罪真宫寺掌门,就算限于什么陈规惯例,不会招置北辰一刀流的直接报复,但凭借真宫寺掌门在武林中的威望和人脉,相信从今往后,不会再任何流派愿意与它打交道,更不会有……”

高良美雪终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喘着气道:“任教主,这里是扶桑不是宋朝,很多事物和你们中原武林是不可以放在一起等同比较的。所谓总掌门,只是七大派名义上的领袖,和其余各流派并无直接干系,只是因为北辰一刀流、飞天御剑流等的实力远较其余流派为甚,因此他们不得不表示服从,实际上所有行动一律自主,不受任何约束,并非像在你们那,成为武林盟主便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她顿了顿,续道,“据我所知,中原最着名的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等或由朝廷支持、或有富商大贾提供银钱、或者本身便从事经商及保镖、护卫等各类事务,完全能够自给自足。然而在扶桑,除王室直属组织伊贺谷,其他所有忍术流派只能依靠接受雇主委托,完成相应任务来获得维持日常开销银钱,其余任何收入都被视作非法,既是说一个门派能否获得发展,甚至是能否继续生存下去,完全取决于它接受委托的数量和级别。”

任逍遥追问道:“所谓级别是指任务的难度么。”

高良美雪额首道:“对,任务共分五个级别,是为甲、乙、丙、丁、戊,丁级任务不具有直接的战斗和危急,多数是寻找物品、协助调查等琐碎事务;戊级任务有可能受伤,如捕捉猛兽、清除流寇等;丙级任务极有可能与其他流派的忍者发生争斗,譬如贴身护卫、打探情报、刺杀官宦,受伤的几率大大增加,严重的将直接导致死亡,所以严禁下忍参与;乙级任务的牺牲率更高,诸如护卫重要人士、讨伐敌对忍者、扫灭大批山贼匪患;甲级任务纯粹是刀头舔血,动不动便有性命之虞,因此只能由上忍执行。或许你想象不到,同样的一桩委托教给不同的流派完成,价格诧异之大完全达到骇人听闻的地步。简单打个比方吧,我要暗杀一名武功卓越的将军,这属于乙级任务,交给北辰一刀流来做,至少得白银八千两,由我们雾隐完成只收两千,教给某小型流派,能够开到八百两已经是雇主大方了。”

任逍遥恍然大悟,试探着问道:“这就是宗主一心想得到真宫寺掌门认可,让雾隐示现流和七大派齐名的原因?”

高良美雪缓缓点头,续道:“各个忍术流派间两极分化十分严重,富得像北辰一刀流、飞天御剑流,分别建造虚夜宫、静灵庭,富丽堂皇不在王室之下,更有完善的忍者培养机制,保证每年都有固定数量的武士通过忍术考核,成为新的忍者;中得像我们雾隐示现流,拥有固定隐秘的基地或据点,时常会有青年健者慕名投效;惨的最多是聚在一起建立个小小的村落,别说搞什么物质享受,就连维持正常开销、支付死难者的补偿都成问题,近几年来不堪重负、就此解散的流派至少有十几家。你想想,万两黄金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样的诱惑我能抵受的住,但在其他流派看来却是救命稻草,无论牺牲多少条人命都要争取来。”

任逍遥轻叹道:“人若效死,以一当百,看来前头等着我的将是大麻烦呐。”

高良美雪掩嘴娇笑,悠然道:“不是大麻烦,是很大的麻烦,别看打真宫寺姑娘主意的都是些小流派,实则每一股势力都有他们的独特武功,尤其是某些在限定的地区居住的村落或族群间以口传与其子孙的禁制秘术,施展起来威力奇大,决不会比五艳姬、富坚义搏之辈的逊色多少。”

任逍遥露出苦涩的表情,饮了口酒道:“都这时候了,宗主还笑得出来。”

高良美雪淡淡道:“任教主故做为难,心里怕是早就笑开了花吧。”

任逍遥愈发发觉高良美雪不简单,给她问个措手不及,大为狼狈,只好洒然耸肩道:“宗主目光如炬,竟然看出我是在装,佩服、佩服。”

高良美雪瞧他好半晌后,秀眉轻蹙,看似随意的道:“任逍遥确实谨慎,直到此时仍在恪守你们中原的那句‘逢人但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的箴言,不过你未免也太小觑我们雾隐示现流打探情报的能力了……咳咳,试问在永明寺外以一己之力独对数千流浪忍者,单凭吼声吓得他们心惊胆战、四散奔逃的任教主,怎会被我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吓着呢。你我的关系并非对立,而是彼此互助、抱有相同目的的盟友,难道就不能放下一切成见,敞开心扉的谈谈么。”

任逍遥给她咄咄逼人的辞锋弄得手忙脚乱,好半晌后方才摄定心神,虎目精芒迸射,摆出无比尊重,洗耳恭胎的姿态,窥定高良美雪俏脸优美起伏的轮廓线条,一宇一顿的缓缓道道:“宗主以流刃若火的名义把我月来,最后却给我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很明显你的目的不光于此,背后还隐藏着更为深刻的用意。既然宗主提议双方敞开心扉,就无须遮遮掩掩、旁敲侧击,直接了当的说给在下听吧。

第三十一卷 危机四伏踏归途 第七章个人舞台

高良美雪恬静无波的笃定神态,并带着一种教人心寒的冷静,坦言道:”其实奴家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任教主答应。“任逍遥眼睛明亮起来,沉声道:”宗主请说,但叫逍遥力所能及,断无不允。“高良美雪露出凝重神色,肃容道:”此去奈良,途中危机四伏,艰险重重,雾隐示现流愿尽遣派中精锐,沿途护送,确保真宫寺姑娘安全返回虚夜宫。“任逍遥哑然失笑道:”宗主欲待借此对北辰一刀流施恩,以便真宫寺掌门首肯,允诺贵派与七大派并立的提议。“高良美雪仰天长叹,悠然道:”教主是聪明人,我也不想隐瞒,昔日奴家以少女之身开创雾隐示现流,身边不过七八名随众,二十年来励精图治,终于在栖月谷站稳脚跟,成为坐拥八百徒众,威摄一方的忍术流派。江湖朋友们都说高良美雪有今天也该知足了——我承认我知足,但有人他不知足啊!“任逍遥满头雾水,愕然道:”谁……谁不知足。“高良美雪仰首望天,俏脸现出缅怀的神色,一字一顿缓缓道:”二十年来为雾隐示现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先后丧生的三百九十七名弟兄,他们不知足!创派伊始,我就当着所有人说过,要靠派中每一位弟兄的努力向世人证明我们的存在,让整个江湖知道威震扶桑武林的不光是七大派,还有我们雾隐示现流!多少场生死之战,我们凭着这股信念熬了过来,能够由藉藉无名的小门派发展到今天犹胜神道无念流、御庭番,不知留过多少血,撒过多少泪,所以只要有一丝一毫搏得真宫寺掌门首肯的希望,我便不会放弃。“任逍遥动容道:”宗主情深义重、用心良苦,确让逍遥感动,但……正如您先前所说,此次觊觎美奈、欲在沿途强行抢夺的各忍术流派不下几十个,雾隐示现流实力再强,以寡敌众犹如蚍蜉撼树,何必为区区虚名,妄自葬送派中弟兄呢。“高良美雪往任逍遥瞧来,眼睛闪耀着令人难以明白的炽热光芒,失声道:”好!好一句‘以寡敌众’,任教主此行不过十余人,徒众若无鄙派相助,独自面对数以千计的劲敌,岂非更是凶多吉少。“任逍遥淡淡道:”说到底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金子,如果只是对付我和我的几名随扈、娇妻,想必绝大多数的流派都会独自前来挑战,免得旁人分一杯羹。非是逍遥夸口,除北辰一刀流和飞天御剑流外,我等有十足把握荡平任何派别,那个不知死活的送上门来,只能怨他自己倒霉。相反,若然贵派出手相助,对方知道单凭一己之力奈何不了威名卓着得雾隐示现流,必然结成联盟,化零为整,合成一股强大的势力。届时成百上千的忍者齐齐杀过来,谁能抵挡得住。“高良美雪微一错愕,任逍遥所说的情况她确实不曾想过,偏又合情合理,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过得许久,她缓缓闭上美目,像个无助的小孩般道:”实在不行,我就让棋木佐兵卫带着几名精于隐匿的弟兄暗中保护,真到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再出手相助,这么点小小要求任教主应该不会拒绝吧。“任逍遥从容笑道:”美奈遭伊贺谷追杀,江湖中早传得沸沸扬扬,北辰一刀流绝不会坐视不理,大批援军必已西来,只要将美奈送到他们手中,区区几十个不成气候的小流派,何惧之有。“高良美雪扬起俏脸,紧抿的樱唇荡漾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柔声道:”任教主聪明绝顶,怎么会有如此轻浮浅薄的论断呢。“任逍遥微觉诧异,拱手道:”在下若有错失,还请宗主赐教。“高良美雪悠然道:”我记得你们中原有两句俗语,一句叫‘声东击西’,一句叫‘调虎离山’……“任逍遥急促的喘几口起,瞳孔收缩,失声道:”难道伊贺谷不惜花费重金,悬赏各派高手围追堵截、欲强行掳走美奈甚至置她于死地,是为把真宫寺掌门和北辰一刀流主力引来,然后全力突袭虚夜宫!?“高良美雪目光倏地变得无比锋利,似能直看进任逍遥的肺腑内去,秀眉轻蹙的道:”没错,这是久保功介的一箭双雕之计,如果北辰一刀流不派人援助,便直接掳走真宫寺姑娘威逼真宫寺掌门交出太子,反之则尽遣高手突入虚夜宫,直接取走太子性命。真宫寺掌门忠于社稷,一心为国,必舍爱女而保太子,所以此去奈良千里遥途,任教主将孤身奋战,得不到任何外力相助。“任逍遥沉吟片晌,肃容道:”美奈并非寻常姑娘家,而是真宫寺掌门的独女、扶桑武林最年轻的上忍,即便局势危怠,她要自保亦绰绰有余。“高良美雪忽然”噗哧“娇笑起来,喘着道:”宇宙万物,分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真宫寺姑娘虽是上忍,却只精擅火系忍术,兼之神兵遗失,别说单搠水系上忍,就连三四名中忍都未必应付得来。怎么,任教主自诩风流盗侠,身旁美女成群,如今和真宫寺姑娘相处大半月,这些个道理还要我说,莫非……“任逍遥面色骤变,失声道:”你……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高良美雪伸了个懒腰,淡淡道:”听雨轩在鸟取几家店铺的伙计临来扶桑前知道多少,我便知道多少。“任逍遥苦笑道:”宗主想尽办法、施尽手段,为得就是逼我答应……唉,此事真叫逍遥好生为难。“高良美雪幽幽一叹,本是镇定自若的眼神生出变化,射出幽怨凄迷的神色,轻轻道:”奴家分明是软语相求,怎么能用‘逼’字呢。“任逍遥倏地坐直雄壮健硕的虎躯,双目精芒闪闪,窥定高良美雪,神情却比任何时刻更冷静沉着,一字一顿的缓缓道:”宗主当真不惜一切的谋求雾隐示现流加入七大派——无论复出多少艰辛、多少代价?“高良美雪轻拨拂往睑上的发丝,旋即现出心力交瘁、无限欷嘘缅怀的疲惫神色,苦涩的道:”我累了,真的累了,一生青春和精力都耗费在雾隐示现流上,任谁都要心力交瘁,这辈子除了最后的那个愿望奴家再别无所求。“任逍遥双目神光更盛,语气却出奇的平静,沉声道:”好、好……“说到第三个”好“字时,右掌呼地拍出,直击高良美雪肩头。

谁能想到素来光明正大、义薄云天的他此刻竟突施偷袭!

虽是简简单单的一招,蕴藏的势头却是威不可当。掌劲尚未及体前,浑厚炙热、凝聚精炼的先天无上罡气奔袭而来,天罗地般把她笼罩在内,若给如此灼热和充满毁灭性的劲气侵体而入,所造成的破坏可想而知。

惊变乍起,远处的棋木佐兵卫早骇然失色,高良美雪却似没瞧见般,身不动、影不移,意与神会,万念俱空,浑然晋入无人无我的灵空,任由掌力扫向自己。

就在掌力触及高良美雪俏脸嫩肌的刹那,漫天劲气忽然聚拢成团,沿着她鬓间拂扬的秀发滑卸过去。

只听”轰“”轰“两声,高良美雪身后的崖壁应声坍塌,本人却未伤及分毫。

任逍遥霍地站起,目光炯炯,透出发自真心的钦佩神色,动容道:”在我一计‘天雷无妄’面不改色,宗主修为之深足堪与七大派掌门齐肩。逍遥指天立誓,今次若得将美奈安全送归奈良,在下不要半分功劳,心甘情愿的尽数让于贵派,并皆尽全力,从中斡旋,务必请真宫掌门允诺宗主的提议。“高良美雪嫣然解颐,唇角笑意像涟漪般扩散成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常言道‘无功不受禄’,我看还是派出……“任逍遥双目奇光烁动,流露出期待憧憬的神色,截断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过不要人帮,就是不要人帮,但……多个争夺美奈的对手,我是不会在意的。“言毕,大笑三声,欣然离去。

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高良美雪泛起无尽感慨,喃喃道:”幸亏……幸亏他不是扶桑人,否则百家争鸣的扶桑武林势必成为他一个人的舞台。

第三十一卷 危机四伏踏归途 第八章 终生大事

任逍遥回到市丸町,众女早在客栈等候多时,见他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忙围上前来询问经过。任逍遥怕众女担心,随口敷衍几句想糊弄过去,岂知她们像早便商量好似的,非要刨根就地,问出个所以然来。

任逍遥无可奈何,只得据实回答,直听得众女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得许久,林毓秀才口吃艰涩的问道:“美奈姐姐,遇上精擅水系忍术的对手,你真的……真的不堪一击吗。”真宫寺美奈缓缓闭上美目,像个无助的小孩般道:“恩,若是在瀑布、河流附近相斗,对方一计千杀水翔就够我的受的——逍遥,此去奈良当真危机四伏、艰险重重,稍有不慎连命都得弄丢,我看你还是别管我,带着几位姐姐先走吧。”任逍遥泛起凝重神色,虎目灼灼的射往真宫寺美奈,肃容道:“记得在树林里我对你说过的那番话么,就算拼着一死,也要把你送回虚夜宫。”真宫寺美奈芳心剧颤,双目倏地红肿起来,眼角溢下两滴晶莹的泪珠,“嘤咛”一声扑入任逍遥怀中,饮泣道:“逍遥,你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样好……”任逍遥紧紧抱住真宫寺美奈,爱怜的轻抚着她如云似瀑般的秀发,满怀感触的柔声道:“因为我喜欢你,喜欢天性善良、慧质兰心的你,从在鸟取码头看见你帮助那些的穷困潦倒的百姓起,我就对你产生了好感;在鸟取沙丘看见你独自应对伊贺谷众的袭击,我便生出要保护你、关怀你的冲动;渐渐的我无可抑制的爱上了你,爱上了你的较弱,爱上你的温柔,我知道自己今生今世再也里不开你。

保护你安全归返,平平安安回到虚夜宫,不光是我作为男人的,更是作为追逐者应尽的义务,假若你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都会追悔莫及。美奈,你放心,纵是拼到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依旧会用自己的身体为你挡下致命的杀招,就算我死,也不会眨一眨眼,因为我在保护的是你——我的心上人!”他向姑娘家表白的次数决不算少,唯独今回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语调诚挚、言辞恳切,字字句句皆发由真心,真宫寺美奈感动的芳体遽颤,热泪盈眶,玉臂从任逍遥肩膀处移开,热情如火地缠上任逍遥脖子,把他搂个结实,同时献上香吻。

所有的艰险、困苦和危急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厅内激荡着的只有海枯石烂、男女间此情不渝火热的爱恋和缠绵。任逍遥的奋不顾身的竭力拼杀、无数汗水和鲜血的付出,都在此刻得到超额的补偿。

自对真宫寺美奈心动开始,任逍遥从没有想过两人的初吻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不过一切再不重要,时间、地点至乎整个世界,再无关痛痒。

两颗心剧烈地跳动着,在夕阳的映照下,充盈甜蜜又痛楚的滋味。

他现在唯一的愿望,是时间永远禁止在这一刻,直至天地的终极。

如此温馨的场面,如此感人的画卷,就连素爱呷醋的水芙蓉亦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反倒回忆起自己和任逍遥在永和山庄私定终生的那晚,俏脸洋溢着幸福的笑意。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任逍遥并不风流、并不花心,而是对每个喜欢的女子都倾注真真正正的情感,想她所想,思她所思,为她复出一切。

唇分,真宫寺美奈仰脸闭上美眸,现出陶醉的诱人神情,檀口微张、含情脉脉的道:“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只是……只是人家一个女孩子,不好意思说出来,现在……”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轻轻垂下螓首,那种不胜娇羞的动人女儿情态,可以把任何铁石心肠的人溶化打动。

任逍遥的心溶解了,生出飘飘然的动人感觉,紧紧将揽入真宫寺美奈揽入怀中,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心内充满伊人的温柔滋味,对方的芳香气息仍缠绕着他的触觉感官,这是老天爷在人间给他最大的恩赐!

这时,耳畔响起易天寒爽朗的大笑:“哈哈哈,有情人终成眷属,老夫总算是盼来这天啦。怎么样,逍遥,是不要我为你做媒,把真宫寺姑娘娶回来啊。”他早盼着侄女情归任逍遥,如今见到这幕,自是老怀感慰。

任逍遥笑而不语,倒是真宫寺美奈则温驯地伏入他怀里,贴上他脸颊,轻轻道:“等咱们回到奈良,我就带你去向爹爹提亲,好么。”任逍遥珍而重之的以双手捧起她香软的玉手,嘴唇轻柔地亲吻她掌心,魂为之销的柔声道:“得美奈这般亲睐,是逍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若是敢说半个‘不’字,岂非要遭天打雷劈。”虎目寒芒一闪,显示出深不可测的功力,冷冷道:“谁敢在路上围追堵截,坏我终生大事,本教主要他好看!”同样是在料理店,同样是满满一大桌美味佳肴,时间却已过去整整半个月。

趁着龙菲芸起身为众人斟酒的当儿,林毓秀滔滔不绝的打开了话题:“大哥哥,你真的好厉害哟,算上方才败退的蒲生流,一路上你只身独剑差不多快收拾掉十八、九个流派了吧,我来算算——九州流、秀乡流、飞鸟流、伊藤流……”南宫凤仪幽幽道:“主动报出名号的有九家,被美奈和正良看出底细的是七家,另外五家还没出手就给你吓跑咯,算起来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南宫凤姿咯咯笑道:“同样是一派宗主,实力相差可大哩,强的能在逍遥哥哥剑下走过十几招,弱的连兵刃都没拔出来就给打翻,笑得我连肚子都痛啦。”众女相顾莞尔,水芙蓉秀眸闪亮,淡淡道:“我看呀,高良美雪分明是危言耸听,就盼着我们能让雾隐示现流能加入到这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宜差事里来。”任逍遥眼中闪过前所未有的精芒,缓缓道:“你错了,高良宗主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这些天来被我赶跑的忍者最少有六成不是在打美奈的主意,而是借机试探我们的深浅,顺带示以瀛弱,让我们放松警惕,方便他们日后的行动。所以自始至终我一直包办所有战斗,而且从未拿出过真功夫。”真宫寺美奈接口道:“嗯,目前找上门来的的确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流派,我想过不几日,真正有威胁的对手便会接踵……”没得“而至”二字出口,窗外倏地传来一声长啸,“倒底是真宫寺龙炫的女儿,还算有点见识,可惜我们不是过几日来,而是现在便到。”众人皆自一惊,齐齐朝窗口望去,但见不远处站着名腰挂长刀,体型健硕的中年忍者,他年纪不过四十长发披肩,皮肤黝黑,体型均匀完美,满脸须髯,轮廓清晰突出,英伟古朴,浑身散发迫人的霸气,冷冰冰如刀刃的一对眼睛,赋予其冷酷无情,无论什么事都敢亡命去干,勇于冒险的性格。

任逍遥霍地站起,纵身跳到窗外,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位惊扰他们谈话的不速之客,好整以暇的笑问道:“阁下何人?”中年忍者嘴角飘出一丝冷笑,淡淡道:“仕通青木流上忍坂田银时。”他无论说话动作一副傲慢的神态,彷似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内,目空一切。

任逍遥毫不在意,仍是那么潇洒闲逸,随口道:“你是来劫美奈的?”忍坂田银双目神光电射,以不可一世的神态语调冷然道:“哼,看见你我早想动手了,可惜宗主交托的任务是送战书。”言毕,袖袍微拂,一柄手里剑立时朝任逍遥飞来,尾部似还沾连着信笺之类的物事。

手里剑是忍者最常用的三大工具,名字虽然好听,充其量就是柄弯曲的匕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加上飞行的速度不快,任逍遥也没多想,伸手便要去接。

骤听身旁邓磊一声大喝:“闪开,暗器有鬼!”话尤未落,手里剑的刀刃犹如风车一般展开,瞬间变为四片之多,漫天尽是森森寒光,呼啸着轧向毫无防备的任逍遥。

第三十一卷 危机四伏踏归途 第九章强敌环伺

惊变乍起,任逍遥措手不及,勉强使出摄空幻影的身法,堪堪避开。

眼见手里剑擦着他额角飞过,众人皆自松了口气,谁曾想就在任逍遥止步立定的刹那,手里剑倏地一分为四,刮着凛冽的劲风,直袭任逍遥四肢关节。

任逍遥大惊失色,体内的先天无上罡气瞬间迸发,左手五指箕张,以少林绝学龙抓手斜向抄出,右手使出浑圆无极,一圈一带,立时将其中两柄荡开,左足点地,右腿盘膝横扫,将第三柄击落,接着运起飞仙化羽,强自将身形拔高丈许,总算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最后一柄手里剑的袭击。

水芙蓉恼怒斥道:“坂田银时,你好……”“卑鄙”两字尚未出口,窗外的坂田银时早走得无影无踪,只有他充满傲气的声言遥遥传来:“我道是什么绝顶高手,原来不过尔尔。鄙派宗主仲井和哉亲率徒众在城东七里坡迎候,若然自认不敌,就乖乖交出真宫寺美奈,免得本大爷动手伤人。”龙菲芸忿忿道:“好嚣张的家伙,暗施偷袭不说,竟然敢如此狂妄。”任逍遥回到厅内,伸手拭抹额角汗水,犹有余悸的道:“此人确有嚣张的资本,方才若非邓先生及时提醒,我早着了道儿。好家伙,随手轻轻一挥,逼得我连出绝招方保无恙,虽说攻其不备,技法手段却摆在那,厉害,着实厉害。”真宫寺美奈柔声道:“他用得是仕通青木流独门秘技——影风车手里剑,就算爹爹撞见亦要头痛,何况是对此闻所未闻的你。”邓磊动容道:“好、好一个影风车手里剑!离手后仍能做出两次变化,力量、角度更掌握的分毫不差。我看他的暗器功夫纵不及唐云鹤,也不会在唐门四大护法之下,以此推之那仲井和哉岂非……”真宫寺美奈香肩微挨任逍遥,幽幽道:“仲井和哉胆小怕事、碌碌无为,仕通青木流第一高手该是坂田银时。”任逍遥抑制不住现出讶色,愕然道:“不会吧,若仲井和哉的性格如你所说,以坂田银时如此狂傲的脾气秉性,岂肯甘心听他调遣。”真宫寺美奈解释道:“仲井和哉乃庸才,他爹仲井寿却是不折不扣的大英雄,当年以一手‘如雨露千针’威震关西,是赫赫有名的大坂五忍之一,为人慷慨豪迈、义薄云天。昔日为救大坂富商坂田守志一家,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大战二十七场,最终舍却一臂,在扶桑武林传为佳话。”任逍遥追问道:“这么说来坂田银时是坂田守志的……”真宫寺美奈接口道:“父亲!仲井寿救下坂田家大小几十口,坂田守志感恩戴德,逼着七个儿子发下毒誓,终生为仕通青木流效力。仲井寿死后,长子仲井和哉继承宗主之位,他天性软弱、碌碌无为,没几年派中高手走得走、死得死,当初威震关西的仕通青木流落得个颓废破败、几近消亡,好在坂田银时和他几兄弟恪守信诺,不惜捐出全部家产,这才坚持到现在。”林毓秀娇声道:“如此说来,只要拿下坂田七兄弟,就能击退仕通青木流?”真宫寺美奈无可无不可的笑道:“这个嘛……应该是吧。”龙菲芸插言道:“坂田银时算是一流高手,不知……”真宫寺美冰雪聪明,那能不知道龙菲芸想问什么,双手一摊苦笑道:“唉,我可不比姐姐您,对中原各地的武林轶事、江湖掌故了然于胸。各忍术流派的情况若听爹爹平时说起过,自是记得些,至于其他嘛……”桌脚的黑崎正良忽然接口道:“坂田七兄弟各有所长,或精于算计,或擅长理财,或交游广阔,唯有坂田银时和他两个弟弟坂田光志、坂田雅航专注武道。好在他俩只是中忍级别,实力并不足惧,真正需要提防的倒是美奈姐姐口中的庸才仲井和哉——其实他的武功得仲井寿真传,决不在坂田银时之下,只因胆小怕事、性格懦弱这才被人看扁,真要交起手来需得多加提防。”林毓秀娇憨地道:“好歹是个大男人,怎地这般胆小,传出去真叫人笑话。”黑崎正良随口道:“好像是他小时候受过刺激,所以……”话刚出口,南宫凤姿忽然“噗哧”失笑,宛如鲜花胜放般灿烂,看得众人皆自愕然,满脸得诧异向她望去。南宫凤姿定了定神,以罕有出现在她脸上、令人恨得牙痒痒的挪揄神态笑嘻嘻的道:“你们还不知道吧,逍遥哥哥小时候隔三叉岔五的就给孟姑娘痛揍,日子一长便产生了心理阴影,武林大会上的情形你们都还记得吧,逍遥啊见到她师姐就像老鼠见到猫,那低三下四、唯唯诺诺的样子能把你们乐得肚子痛。”这话一出,南宫凤仪、水芙蓉、林毓秀都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苏涵碧、龙菲芸、真宫寺美奈则缠着她们问这问那,诺大的厅堂内霎时充满娇喘轻笑、莺声燕语,因坂田银时那计‘影风车手里剑’险些伤及任逍遥而造成的紧张气氛不经意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强敌环伺、危机四伏,任逍遥自然牢记以逸代劳的宗旨。

酒足饭饱后,众人找了间客栈稍加休憩,待养足精神方才出发。

来到七里坡,但见漫山古木、野草委萎,苍松、翠柏、冷杉、白杨等葱葱郁郁,天然景致美不胜收,阵阵秋风吹来,百鸟和鸣,清新之气沁人心脾。

想到即将来临的大战,任逍遥不禁摇头苦叹,如此难得一见的美景不能尽情欣赏,反要出手破坏,未免有些暴殄天物的感觉。

倒底真宫寺美奈口中的“大英雄”仲井寿调教出的弟子,仕通青木流所有徒众约三十七八人尽数集中在一处小丘上,周围并未设置任何机关,两侧的树林内也没有任何埋伏。任逍遥目光敏锐,隔着几十丈远便将丘顶局势尽收眼底,居中坐着的当时仕通青木流宗主仲井和哉,他年纪在四十许间,身材修长,相貌不俗,无论宽肩健壮厚胛,胸部凸起的线条俱撑挺了他紧身贴体的黑色劲服,若非真宫寺美奈咬定仲井寿胆小怕事、碌碌无为,任逍遥真不敢相信眼前虎背熊腰、雄伟如山的壮汉会是个连女人都不屑一顾的懦夫。

站在仲井和哉左侧的正是坂田银时,比起几个时辰前在料理店外看到的那身便装,身穿漆黑武士服,背着素蓝色披风的他愈显孤傲,腰间的寇刀早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左右双手各握着的一把油纸伞。眼见秋高气爽、风清云淡,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能猜到他必用油纸伞作为兵刃,且其中定暗藏玄机。身后左右护持着仲井和哉的两位和仲井和哉的容貌有几分相似,该是他那专注武道的弟弟。

任逍遥大步走上前去,仰天大了个哈哈,拱手道:“俗事繁杂,耽搁行程,劳诸位在此久候,逍遥好生过意不去,先给仲井宗主陪个不是。”说罢,“郑重其事”的朝仲井和哉打拱作揖,欲待观查他的反应。

仲井和哉急忙站起,受宠若惊的还礼道:“那里、那里,任教主依约而至,是我仕通青木流的荣幸。”这话说的不卑不亢,只是语调舒缓、尾音胧长,断无一派宗主该有的豪迈风范,加上他声音尖细,和虎背雄腰的体态大不相称,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早乐得笑出声来。

坂田银时面色一沉,低斥道:“大胆,宗主面前,岂容放肆。”林毓秀怔了一怔,旋即现出没好气的神色,刚要反唇相讥,却见仲井和哉拉住坂田银时,涩然道:“无妨,几个小姑娘,爱笑就让她们笑吧。”接着转向任逍遥,肃容问道:“任教主此来是否已经想好,打算将真宫寺姑娘交给我们。

第三十一卷 危机四伏踏归途 第十章 窝囊掌门

任逍遥怔了一怔,旋即哈哈大笑,犹如隆隆雷震,贯透云霄。众人相顾愕然,只听这笑声中气沛然,似欲抒尽胸中千万事,声震四野之余,更显出他内功精纯深厚,天下无双。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均各捋须轻笑,暗道任逍遥修为又有精进;坂田银时则现出骇异神情,始知在料理店外任逍遥未尽全力;众仕通青木流弟子个个惊得面无血色;仲井和哉更是身子一软,摊坐回椅背,不能置信的呆瞪前方,牙关不住打颤,一副心惊胆战、失魂落魄的样子。

任逍遥有遏云裂石之势的笑声刚罢,环目扫过丘顶,赫然冷锐如剑,神情遽变,闲适颓唐之态尽去,转眼间重拾绝顶高手的英雄气概,更流露一股洋洋自得的傲气,虎目射出凌厉的神光,渊亭狱峙的傲然挺立,淡然自若地微笑道:”美奈是我的未婚妻子,诸位想想我会把恋人拱手交给你们吗。“他虎目灼灼,狠狠盯着仲井和哉,吓得后者猛一哆嗦,答非所问的道:”任教主……任教主若肯交人,伊贺谷开出的两万暗花鄙派……鄙派愿奉上一半。“见任逍遥不为所动,连忙补充道,”若是嫌少,愿……愿奉一万五千两。“堂堂仕通青木流宗主说出这等言语,惶论坂田银时等门人徒众脸上挂不过去,连见多识广的任逍遥、龙菲芸亦相顾愕然,仲井和哉不是什么天性软弱、胆小如鼠,根本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难怪坂田银时脸上始终挂着股傲气,敢情是在派里终年对着个懦夫宗主生生给憋出来的。

任逍遥微微一笑,提高声音,字字铿锵有力的道:”难不成在宗主眼里,自己的爱妻就值一万五千两黄金……哈哈哈,我们中原有句话叫‘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任逍遥这就得把‘郎’换成‘妻’,女人、尤其是我喜欢的女人,就是搬来金山银山也休想换走。哼哼,谁要是敢恃强硬抢,我要他好看!“仲井和哉倒抽口凉气,脸色变得更为难看,扯过坂田银时低声道:”坂田老弟,今要不……要不就算了,这人内功深厚,咱们惹不起啊。“坂田银时沉声道:”没有打过,怎么知道,让我试试吧。“仲井和哉的脸登时胀红,嗫嚅道:”不……不要了吧,你看看对方都是高手,真要动起手来搞不好得吃大亏,还是……还是让开道路,放他们过去的好。“坂田银时皱眉道:”那怎么成,弟兄们千里迢迢的从长野赶来,岂能说走就走,何况若是拿不到两万暗花,派里的各项支出……唉!“仲井和哉犹豫片晌,低声道:”算了吧,赚银子的办法多得是,别把弟兄们性命给陪上。“两人声音虽小,但任逍遥、易天寒、付龙渊等内功深厚,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清楚楚,有个如此孬包的掌门,难怪仕通青木流衰败至斯。

坂田银时猛一顿足,断然道:”宗主若恐伤亡过大,我便独自出战,若胜功劳由全派分享,若败则是我个人之事,同诸位无关!“言毕,抄起双伞,大步踏前,朗声道:”任逍遥,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武功。“任逍遥双目精芒大盛,脊挺肩张,显示出强大无匹的信心,浑身散发着坚凝雄厚的气势,虎目窥定坂田银时,沉声道:”你想好了,当真要与我动手。“坂田银时嘴角飘出一丝冰寒的笑意,傲然道:”哼,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任逍遥使个眼色,示意众女退开,”唰啦“抽出冰魄玄霜剑,左手食指一弹剑刃,嗡嗡之声直震开来,朗声道:”坂田银时,拿出本事来斗吧!“说罢摆出凌霄剑诀的架式,缓缓提聚功力,直勾勾瞪着对方。

坂田银时脸上陡然一暗,口中轻吐冷气,缓步走上前来,待离任逍遥两丈远时周身忽然泛起阵阵烟尘,转眼间将他包裹其中。

任逍遥猱身上前,大喝道:”这种把戏也想诓我!“说话之间,冰魄玄霜剑如脱缰之马,直奔烟雾中心而去,大有在战场上勇往直前,置生死于度外的气势。

岂知剑芒到处,竟至击空,任逍遥微微色变,”多情却似总无情“”衣带渐宽终不悔“”抽刀断水水更流“绵绵而出,剑尖影影绰绰,幻化无定,横而又纵,纵而又横,劲风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却始终没能挨着坂田银时半片衣角。

难道他不在烟雾中!?

任逍遥方自生出疑窦,忽觉身后劲风拂耳,不及多想,疾使”一苇渡江“斜斜飘开数尺。

”轰“伞柄重重击在地上,萧然劲气于周围数尺之地激荡飞溅,地面顿时裂开数道口子,破坏力可见一斑。

任逍遥心头一凛:”这是什么武功!竟能瞬间在我眼前消失,掠到身后发动袭击。“坂田银时岂容他多想,身形一晃,揉身复上,左手伞柄圆转成环,遁着空中美妙的弧线,朝任逍遥头顶插落,伞尖未至,凛冽的杀气先直冲下来。

任逍遥后退稍许,冰魄玄霜剑向上一撩,坂田银时轻松避开,右手伞柄顺势攻出,前招未至,次招又生,一招快过一招,端的是凶狠毒辣、凌厉无匹,别看用非刀非剑,只是普普通通的雨伞,但招招可碎人骨骼,中者死状惨酷无比。

眼见对方招式奇诡,连绵不绝,分袭自己周身关节,劲逼得风声尖锐如嚎,更是震人心魄,任逍遥心中大骇,暗忖:”好个坂田银时,果然武功了得,看得非得断他兵刃才有取胜可能。“念及此处,急忙展开飞仙化羽跃上半空,身不动、头不摆,右臂直举朝天,剑身人身成一线,正是烈火擎天剑中的绝招”星火燎原“。

但听”叮“的一声,冰魄玄霜剑不偏不倚劈中伞柄。

任逍遥大喜过望,定睛看时却见坂田银时手中的伞柄竟只多添一条白印,那有半分折断的征兆。

坂田银时冷笑道:”我这两把千针伞乃海底寒铁所炼,你想毁了它,做梦!“身子如箭而至,快得不可思议,千针伞包抄而进,分袭任逍遥左右双肩。

任逍遥无可奈何,心道:”抢攻不易,先采守势。“随使开雪映红尘剑,招式开合,严守法度,强行拆解坂田银时层出不穷的妙招。

论内功他远在坂田银时之上,论身法他亦高明许多,但面对坂田银时能够瞬间在眼前消失的奇异忍术,完全发挥不出本该拥有的威力,虽已运起生平之力强行拆解,却仍挡得十分艰难,猛地一声长啸,”流星十三式“使将出来,剑光缤纷,着力力抢攻,将其迅捷快猛之意使得淋漓尽致。

林毓秀看得大惑不解,喃喃道:”大哥哥守御尚自不及,为何还要抢攻。“真宫寺美奈幽幽道:”因为他想找出‘土遁追牙术’的玄机。“龙菲芸秀眸闪亮起来,轻笑道:”如此说来美奈你早便知道……“真宫寺美奈笑而不答,那对能勾魂摄魄的翦水双瞳始终凝注着任逍遥。

任逍遥手中剑芒变幻,重新使回”凌霄剑诀“,甫以逍遥无极掌的绵劲,轻灵玄妙,去势柔转,跟先前勇猛奋进的剑法截然不同,威力却无稍逊,铿铿铿铿,将对方霸道异常的招式一一挡下,再一挥动,立呈虚无飘渺之态,剑尖影影绰绰,幻化无定,直指坂田银时眉心。

坂田银时一呆,但见眼前点点光芒,眩惑耳目,不知如何应付,慌忙使出”土遁追牙术“。任逍遥等得就是此刻,在坂田银时遁入烟尘的刹那,左手五指箕张,全力摧发先天无上罡气,朝虚空运续劈出三掌。

眼前浓雾立时被掌风吹散,但见坂田银时消失之处赫然拱起个磨盘大的土包,眨眼功夫便傲陷下去,瞬间平复如初。任逍遥哈哈大笑,扬声道:”哈哈哈,原来是土遁术、烟遁术合二为一,加上那么点善后的伎俩,不过尔尔!

第三十一卷 危机四伏踏归途 第十一章千针夺命

陡然间寒风袭体,坂田银时悄无声息地从背后,双伞并举,连环劈出,尖刺的破风声接踵而至,惨厉骇人。

既已看破其中玄机,任逍遥自然毫无所俱,足尖微晃,轻松避开。坂田银时招式落空,双伞旋即转拦过来,拦腰横扫,招式胜似行云流水,奇诡连绵。

任逍遥错身闪过,从一旁窜了开去,手中兵刃颤动,立即寻隙反击,身法剑法,尽出于“飞仙化羽”之奥秘,眨眼间脚步滑至坂田银时左侧,冰魄玄霜剑势如雷霆般连出三招,左手同时使出逆天神掌探向他腰际,来路之刁钻,劲道之雄浑,委实匪夷所思。

坂田银时略一斜身,避过掌力,手中双伞疾点而来,毫不犹豫的迎向剑刃,却见任逍遥一移一晃,身形闪动之际,瞬间抢到坂田银时左侧,挥剑猛攻。这次他用的是以独孤虹成名绝学、素轻灵奇巧着称的“回风落雁剑”,招式看似平淡无奇,然则剑上却附着先天无上罡气的浑厚真力。

坂田银时但觉一道劲风如刃割体,剑锋未及,已压迫得喉咙剧痛,惊愕之下,急举双伞格挡,任逍遥早料他有此一招,冰魄玄霜剑微微侧转,不偏不倚刺中伞柄正中,内力就在这相接一点源源倾注而入。

坂田银时原以为挡架得宜,不料剑上一道巨力撞来,冲得他气血翻腾,失声叫道:“唉唷!”虎口震裂,双伞险些把持不稳。

任逍遥内劲疾吐,剑尖稍稍斜偏,顺势一引一带,坂田银时咬牙硬撑,死死抓牢伞柄,脚步却被被牵引得站立不稳,一个踉跄,跟着斜斜跌出两步,眼看就要摔倒,好在他急中生智,左手伞柄运劲一撑,借势倒跃丈许,这才没那么狼狈。

任逍遥得势不饶人,但攻不守,冰魄玄霜剑幻起一芒光影当头罩下,身形忽如水中倒影,层层荡开,坂田银时方自重组攻势,倏忽之间眼前仅余淡淡残影,耳中只听得微微声响,任逍遥的气息便已从双伞之前闪到了自己身后,耳边响起他孤高绝傲的声音:“怎么样,我这佛门绝学‘一苇渡江’还算过得去罢。”这声音几乎是贴着脑袋响起,坂田银时一惊之下,还没听完便回身出招,堪堪来得及抖开伞柄,护住全身,心道:“好厉害的轻功,简直是神出鬼没!”只听耳畔声响微起,任逍遥又已闪动身形,手中剑光错动,分封两路,剑势高盘,默蕴浮屠对立、积翠浮空之态,正是凌霄剑诀第十三式——相见时难别亦难。

剑光笼罩方圆数尺,芒影幻化,绵密无止,直瞧不出招数之间有何空隙坂田银时避无可避,更不敢挡,额角冷汗直冒,不住后退,突然眼前寒光一闪,冰魄玄霜剑斩向面门,赶紧翻身躲闪,忽觉脸上一凉,心中大骇,急忙伸手一按脸上,陡然惊觉面颊已被任逍遥剑气所伤。

任逍遥一招占先,并不追击,只凝立原地,宝剑遥指坂田银时,淡淡道:“事已至此,阁下还不认输,更待何时。”坂田银时“呼嗤”“呼嗤”的连连喘息,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目中陡然寒意大盛,左手微扬将铁伞扔上半空,旋即并拢成拳,当胸猛击,右手伞柄跟着刺出,与掌劲正成夹击之势,激荡起漫天劲呼啸着攻向任逍遥。

任逍遥心中发笑,他双伞其施,尽展其长尚未自己对手,如今换上一只肉掌自然更是不敌,当即挥舞冰魄玄霜剑,画出一个完整的圆形,纵横开阖,挥洒自如,径直往铁伞套去,凛冽的杀气,立时弥漫全场。

猛听远处观战的真宫寺美奈一声惊呼:“逍遥,快闪开,是如雨露千针!”任逍遥怔了一怔,骤觉脚下土色一暗,抬首看时惊觉漫天银针倾泻而下,夹杂着星星点点湛蓝色的诡异芒光,劈头盖脸的朝自己射来。

银针有毒,剧毒无比!

任逍遥便再狂傲,也不敢保证挡拆坂田银时的同时能够避过银针的侵袭。

便纵有先天无上罡气护体,诸邪难扰、百毒莫侵,亦没有把握在中针后的短时间内完全不受巨毒影响,保持原有的状态与坂田银时相斗,更严重的是黑崎正良曾经说过,如雨露千针会在体内胡走乱窜,就算他全身经脉尽断,不会由此影响先天无上罡气的运行,但对五脏六腑和在骨骼肌肉的损害却无可估量,所以任逍遥不得不躲、不得不避,以最快的速度横移丈许,掠出如雨露千针掠出的范围。

没等任逍遥站稳,忽听背后破空之声大做,侧首一看竟是银针在坂田银时内劲的下调转方向,如影随形般直追过来。任逍遥心中一凛,先前真宫寺美奈信告诉他如雨露千针练到最高境界,能用内功操纵它的方向、速度乃至攻击位置,奇诡巧变、神妙无方,任你轻功高绝亦休想避让开去,他还以为是一时戏言,压根没放在心上。本来嘛,银针从伞尖射出,即便附带发射者的功力,能在空中做两次变向已是尽极人力之人事,那还得是唐门四大护法的级别,惶论如肩使臂、如臂使指操纵成千上百的银针。但现在看来,真宫寺美奈誓旦旦的保证果然没错,如雨露千针就像拿在坂田银时手里一般,仍他如何高伏低纵始终难以逃脱。

自出道至今,任逍遥还是头一回给逼得只有“退避”之功,毫无还手之力,那股窝囊劲自不待言,猛地足尖微晃,跃上半空,冰魄玄霜剑归入鞘中,双手左臂微屈,右臂内弯,凌空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竟是降龙十八掌的最后绝招“亢龙有悔”。此名取意于周易中的乾卦,辞曰:“亢龙,有悔”是说亢龙(飞向尽头的龙)虽然当世无敌,但力终有尽时,力尽则悔,悔不可及。亢龙有悔,盈不可久,此招重悔不重亢,后尽无穷。初推出去时看似轻描淡写,但一遇阻力,能在刹时之间连加一十三道后劲,一道强似一道,重重迭迭,无坚不摧、无强不破。武林大会当日,他和熊啸天激斗良久,连使逍遥无极掌、飞仙化羽才勉强挡住,盛年之时的易天寒出尽足以摧山碎石、浩翰寰宇的天雷无妄亦自输在熊磊手中,足见亢龙有悔威力之强。任逍遥只见熊啸天使过一次,却把招式深深银印刻在脑海中,虽说依样画葫芦难得其中精髓,但辅之先天无上罡气举世无双的刚猛内力,别说十三道后劲,就是二十三道照样一蹴而就。

狂飙激溅,飞砂走石,内力排山倒海般卷涌出去,迎面扑向漫天针雨。

然而……

欲想中掌力所向睥睨,瞬间催垮坂田银时攻势的壮观场面并没有发生,漫天银针在至刚、至猛、至强的先天无上罡气冲击下竟丝毫未损,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减慢半分,直惊得任逍遥目瞪口呆,骇然无余。

倒是旁边的林木、山岩受不住亢龙有悔的莫大威力,倾刻炸的四分五裂,满天烟尘激荡溅射,吹得脸颊辣辣生痛,众人固然惊得面面相觑,仲井和哉更是被吓得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倦在椅子里,脸色发白,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坂田银时放声长笑,狂傲的语音响彻四野:“哈哈哈,任逍遥啊任逍遥,你想不到吧,每根如雨露千针都开有肉眼难辩的气孔,任凭劲力掌风再强也阻不它,除非以血肉之躯承受,否则你没有第二个选择。”热键逍遥倒抽口凉气,只觉一股寒意从背后腾升上来,整条伎俩骨冷浸浸的,忙不迭的使出雪映红尘剑,剑光连连变幻,混沌苍茫,竟似化作大片青白云雾,顷刻间裹住他周身数尺方圆,“叮叮当当”强自承受着如雨露千针潮水般的袭击。

坂田银时见那剑光错落,连道人身影也挡得不见半分,不由叫了声好,蓦地霹雳般一声大喝,如响雷霆,“铿”地一响,将右手铁伞展开,呼啸霍霍,破空成声,旋动着刮向任逍遥下盘,铁伞边缘是锐利无匹的刀刃,但给割中非死即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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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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